他一步步向前走。
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落下,身上的气势就攀升一分,一股凌厉的剑意自体内散发,将周围的阴寒雾气排开三尺。
他走到店铺门口,先是瞥了一眼自己那两个脸色惨白、动弹不得的师弟,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悦。
随后,他的目光才穿过破损的门,落在姜白身上。
“在下青城剑宗,张承。”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大派弟子与生俱来的自信。
“这位朋友,我师弟陨落于此,事关重大,还请你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详细告知。”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那个纸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灼热。
“另外,你这尊纸人实力惊人。如今百鬼夜行,人间遭劫,我希望你能将它交由我们青城剑宗统一调度,共同对抗邪魔,为人间存续出一份力。”
话语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可那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仿佛姜白能为“人间存续”出这份力,是他天大的荣幸。
“沙沙”的打磨声,停了。
姜白放下东西,站起身,走到门口。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自己那扇彻底报废的卷帘门上,眉头皱得更紧。
修好它,又是一笔开销。
然后,他才抬眼看向张承。
“第一,你师弟的死,我从头到尾都看见了。学艺不精,心高气傲,非要去招惹一头三百年道行的凶魂。他不死,谁死?”
“第二。”
姜白伸出两根手指,语气依旧平淡得没有波澜。
“这纸人,是我的。它刚才弄死那头凶魂,消耗了我一钱上好的朱砂。你们青城剑宗,给报销吗?”
张承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修行二十多年,下山历练,遇到的无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凡人或小门小派。
何曾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市井之徒?
“朋友,你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整个人间,都在沦陷!你我皆是身怀异术之人,理应以大局为重。你那点材料损耗,与天下苍生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我半个月的伙食费。”姜白回答得斩钉截铁。
张承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死死堵在那里。
他眼神中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
“好,很好。”
“既然你不识大体,那就别怪我用修行界的规矩办事!”
“乱世之中,宝物能者居之!你这纸人,我们征用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右手并指成剑,口中低喝一声。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剑气,自他指尖迸发而出!
那剑气没有攻击姜白,而是狡猾地绕过门口,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街上那个纸人的后心!
他的算盘打得很精。
先废掉这个诡异的纸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自然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然而,那道足以洞穿钢板的剑气,在距离纸人后心还有半尺距离时,骤然凝固。
一只手,凭空出现,截住了剑气的前端。
是纸人的手。
它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抬起了手臂。
那只由纸浆和草纸构成的、看起来一戳就破的手,此刻却坚固得像一块万年玄铁。
青色剑气在它的指间疯狂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纸人的五指,微微用力。
“啪!”
一声清脆的,像是琉璃碎裂的声响。
剑气,碎了。
化作漫天飞散的青色光点,无声无息地消融在夜色里。
张承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眼睁睁看着那点青光在纸人的指间湮灭,大脑一片空白。
那不是普通的真气。
那是他苦修十年的青元剑气!
足以洞穿三寸厚钢板的锋锐,就这么……被一只纸手,捏碎了?
他的喉咙发干,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我说过。”
姜白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平淡,却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外面很吵。”
纸人动了。
一道残影。
它瞬间出现在张承面前。
张承的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全身汗毛根根倒竖,他本能地要去拔身后的长剑。
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冰凉的剑柄。
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纸人的手。
那只手明明没有任何温度,张承却感觉自己的半边身体都被冻结,经脉中的真气运转瞬间停滞。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纸人的另一只手,伸向他背后那柄跟随他多年、引以为傲的法剑。
然后,那只纸手握住剑身。
就像一个成年人,掰断一根孩童的玩具木棍。
“咔嚓——!”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金属断裂声,划破夜空。
那柄由百炼精钢锻造、刻满加持符文的法剑,连同剑鞘,被它轻而易举地,掰成了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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