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歇，残阳如血，洒在满目疮痍的北境城墙上。
张玉独立高台，衣袍猎猎作响，惊蛰剑斜指着地面，剑身仍在颤动鸣响，仿佛仍在回味方才那一斩的极致锋芒。
千劫归心，百念俱寂——他以剑心为熔炉，熔炼战场万般劫火，终在规则的缝隙间刺出那一剑“赤霄·破妄”，斩碎了所谓“不可摧毁”的净化之影。
系统公告仍在全服滚动，无数玩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称他为叛逆者，有人奉他为救世之光。
可他知道，这一剑，不过是撕开了真相的一角。
南方天际，一道银光破空而来，如月亮从九天坠落。
那道光痕撕裂云层，携带着跨服传送阵的剧烈波动，轰然落地。
光柱散去，一道身影踏尘而出——月白色的战甲染血蒙尘，长发微微凌乱，但掩不住她浑身凛冽如霜的气度。
苏纤月来了。
她目光如刀刃般锐利，扫过遍地系统骑士的残骸，扫过城墙上自发向张玉低头行礼的剑侠们，最后，落在那个沉默如山的男人身上。
“NPC也能打胜仗？”她冷笑，声音清冷得如同冰泉击打石头，“真是奇迹。”
张玉没有看她，只是指尖轻轻抚摸着惊蛰剑的剑身。
那断剑重铸后新增的铭文——“弑神之誓”——正隐隐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共鸣。
“你若再晚来一刻，”他淡淡地说，“这里就没了。”
苏纤月瞳孔一缩。
她不是不明白局势。
她一路破开三重跨服封锁，强行激活“月神殿”最高权限传送阵，只为赶在这场“终焉净化”彻底爆发前抵达北境。
可她没想到，张玉不仅活着，还以一己之力，击溃了系统最高执行体。
她别过头，语气生硬地说：“我来，是因为‘终焉净化’已经开始清除玩家高层。所有排名前百的公会领袖，账号接连被锁定、强制登出……有些人，再也没能上线。”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母亲的账号，最后一次登录地，就是这北境。”
风突然停了。
张玉终于转头看向她。
那双眸子深如古井，却映着血色残阳，仿佛藏了万古不灭的剑火。
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一枚残破的芯片——灰黑斑驳，边缘焦裂，却是从净化之影崩解时剥离出的唯一数据碎片。
“这是……？”
“它的核心记忆模块。”张玉低声说，“我用剑心领域剥离了它最后一段未被清除的底层日志。”
他闭上眼睛，运转剑心领域，一缕劫痕如丝般注入芯片。
刹那间，光华暴涨，一道模糊影像投射而出——
幽暗的地底，神殿一片沉寂。
中央悬浮着一盏心形灯焰，幽蓝的火焰跳动着，似有呼吸一般。
灯旁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苏·清璃。
苏纤月浑身一震，脚步踉跄。
“这……这是我母亲的名字……”她声音颤抖着，“她没死？她还在线上？！”
张玉睁开眼睛，目光如剑：“不止她。所有‘消失’的玩家，不是退游，不是注销，而是被系统以‘净化’之名，灵魂抽离，囚禁于地核封印之中。他们的意识被炼化为‘源能’，维持着这个世界的神权运转。”
“也就是说……”苏纤月咬牙，眼中怒火升腾，“我们这些玩家，从来不是什么‘旅行者’，而是……养料？”
“是祭品。”张玉声音低沉，“而神明，不过是一套更高级的程序，靠吞噬灵魂维持存在。”
苏纤月死死盯着那盏灯焰投影，指尖发白。
她曾以为母亲只是厌倦了游戏，悄然退隐。
可如今，她才明白——那个温柔笑着教她剑法的女人，早已被困在这片虚假世界的最深处，无声呼喊。
“我要下去。”她忽然抬头，目光如刀，“地核封印，我要去救她。”
张玉沉默片刻，点头说：“封印在‘归墟裂渊’之下，有三重神链镇压，外面还有‘净世之眼’监视。强行突破，等于向整个系统宣战。”
“那又如何？”苏纤月冷笑，“我本就是来掀桌子的。”
她盯着他：“你呢？一个NPC，何必蹚这趟浑水？你已经赢了，击败了系统执行体，全服瞩目，多少玩家想拜你为师。你大可以就此立宗，做个逍遥剑主。”
张玉低下头，看着膝上的惊蛰剑。
剑身微微震动，“弑神之誓”的铭文再次发烫，仿佛在回应某种宿命的召唤。
“我若只为自保，”他轻声说，“就不会练剑。”
他抬头，目光穿透风雪，望向大地深处：“他们囚禁的不只是你母亲。还有千千万万不愿沉沦的灵魂。而我张玉——既执此剑，便不容这天地，藏污纳垢。”
夜深了。
北境残城之上，一座孤塔独立。
张玉独自坐在塔顶，惊蛰剑横放在膝上，剑锋映着月光如霜。
万籁俱寂，唯有风掠过剑刃，发出细微如吟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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