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镇的风,仿佛也感知到了人间的悲欢,在两日后的清晨,骤然褪去了暖意,裹挟着深秋的萧瑟与凉薄,无声地席卷过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廉贞推开客房窗户,敏锐地察觉到王府内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那些平日里虽安静但还算从容的仆役丫鬟,此刻个个敛声屏气,低着头,脚步匆匆,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重压。就连庭院中那些曾经在廉贞仙泽滋养下娇艳欲滴的牡丹,此刻在冷风中也都微微垂下了硕大的花冠,失了精神,蔫蔫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败。
一切异常的源头,在昨夜已然传来——王老爷因早年与一位如今被朝廷弹劾、获罪下台的谏官有过些许诗文唱和、被视为有“旧交”,竟被牵连,一纸公文,革去了身上那虽不显赫却足以维持家声的官职。一夜之间,这位原本在镇上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乡绅,便成了戴罪之身,前途未卜,家族蒙尘。
**场景一:正屋的阴云与玉瓶**
正屋之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王老爷颓然坐在那张象征着家主地位的红木太师椅上,往日里温和儒雅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阴云,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无法化开的死结。他手中死死攥着那份决定了他和家族命运的革职公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仿佛要将那薄薄的纸页捏碎,却又无能为力。
王夫人坐在下首,不住地用绢帕擦拭着红肿的眼角,低低的啜泣声时断时续。她口中反复念叨着,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惶恐:“这可如何是好啊……天都塌了……家里的积蓄本就不甚丰厚,全指望老爷的俸禄和些许田租……如今没了官职,没了进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这上有老,下……下还有元丰需要照料,我们……我们可怎么活啊……”她的哭声,如同冰冷的雨滴,敲打在每个人本就沉重的心上。
突然,王老爷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浮木,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因动作太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快步走向内室,不多时,抱着一个约一尺来长、做工极为考究的紫檀木锦盒走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平复激动的心情,然后才缓缓打开盒盖。
刹那间,一抹温润莹白的光华流淌出来。盒内铺着柔软的明黄色绸缎,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白玉雕成的玉兰花瓶。那玉质纯净无瑕,触手生温,雕工更是精湛绝伦,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脉络清晰,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那玉兰特有的清冷幽香。整只瓶子散发着一种内敛而高贵的气韵,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是……前几年,为父在任上时,曾有幸帮过广西巡抚一个小忙,他离任前赠予我的。”王老爷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据说此瓶乃前朝宫廷御制,流传有序,若拿去变卖,价值千金不止!如今……如今家逢此难,只有将它献给如今在朝中当权、能说得上话的李大人,求他在皇上面前为我们王家美言几句,或许……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保住我们家不再受进一步追究。”
这玉瓶,俨然成了王家在风雨飘摇中,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救命符”。
**场景二:失手碎玉与千夫所指**
就在这时,小翠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她似乎并未完全感知到屋内凝重的气氛,或者说,她习惯了以自己那份“天真”来面对一切。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锦盒中那尊流光溢彩的白玉瓶吸引了。
“哇——”小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看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童,充满了纯粹的喜爱和好奇,“爹,这个瓶子好好看啊!像真的玉兰花一样!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拿在手里看看,玩玩?”
王老爷此刻心烦意乱,本欲斥责,但抬眼看到小翠那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的期待眼神,想到她平日虽行为怪诞,却也将元丰照顾得不错,心下一软,加之此刻也无心与她多作纠缠,便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罢了,你看吧。只是千万小心,拿稳了,这瓶子……如今是我们全家人的指望,可摔不得。”
小翠立刻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玉瓶从锦盒中捧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奇珍。她低着头,细细端详着瓶身每一处精美的雕刻,指尖极其轻柔地划过那冰凉的、如同凝脂般的玉质花瓣,口中还发出低低的、满是惊叹的啧啧声。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发生在瞬息之间。
就在王老爷刚重新坐下,王夫人的哭声稍歇,所有人的心神都有一刹那松懈的时候——
“哐当——!!!”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巨响,猛地炸开在寂静的正屋内!
只见小翠怀中的那只白玉兰花瓶,不知怎的,竟从她手中滑脱,直直地坠落在地面上那坚硬的青石板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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