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帆在画廊的短暂接触,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却并未在凌红云心中持续多久。她回到501室,整理了所得信息,目标明确——云帆的故乡,那个在资料中模糊提及的“江南某古镇”。
通过月老令的辅助定位及对云帆近期行踪的交叉分析,她很快锁定了目标:青梧镇。一个距离江市约三小时车程,在旅游攻略上以“小桥流水、白墙黛瓦”闻名的典型水乡小镇。
两天后,凌红云独自踏上了前往青梧镇的路。她依旧作民俗学者打扮,行囊简单,除了必要的证件和些许现金,便是几样傍身的符箓和那枚时刻贴身的通命符袋。她没有告知寒牙,也未向月老殿报备具体行踪,仿佛这只是她个人一次寻常的田野调查。
大巴车驶离喧嚣的江市,窗外的景致逐渐被绵延的稻田和纵横的水网取代。初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蒸腾起湿润的水汽,远山如黛,一切都符合人们对江南水乡的旖旎想象。
然而,当大巴车最终在青梧镇古朴的牌坊前停下,凌红云踏上那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时,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便悄然攀上心头。
镇子确实很美。小桥玲珑,流水蜿蜒,两岸是连绵的白色马头墙和漆黑的木门,偶尔有小船慢悠悠地划过,船桨搅碎一河倒影。游客不算少,导游的喇叭声、商铺的招徕声交织在一起,显得颇为热闹。
但凌红云的灵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喧嚣表象之下,一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
是死寂。
一种沉淀在每一块青石板缝隙里、弥漫在每一缕湿润空气中的、深入骨髓的死寂。这里的流水声听起来空洞无力,风吹过柳梢带着阴冷的呜咽,连阳光洒在这里,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过滤,失去了应有的暖意,只剩下苍白的光亮。
更让她心头凛然的是,她清晰地感知到,脚下这片土地的地脉,如同人体的血管经络,本该流淌着纯净而富有生机的地气,此刻却被一种阴寒污秽的能量所污染、阻塞。这股能量带着陈腐的怨念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整个古镇的地基,悄无声息地汲取着某种负面的养分。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水乡的潮气,更有一种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甜腻感,那是经年累月的怨恨沉淀下来的味道。
这里绝不仅仅是风景如画那么简单。整个青梧镇,就像一个精美却早已从内部开始腐烂的棺椁。
凌红云按照事先查到的线索,在镇上唯一一家民宿住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向民宿老板打听云家老宅。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妇人,听到“云家老宅”时,脸上的笑容却僵了一下,眼神闪烁。
“哦,云家老宅啊……就在镇子最西头,河边那座最大的、很久没人住的院子就是。”老板娘压低了声音,“姑娘,你打听那个地方干嘛?那地方……有点邪门,镇上人平时都不太往那边去的。听说他们家后来搬去市里了,也没见人回来过。”
凌红云谢过老板娘,心中更加确定。邪门?正合她意。
她没有选择在白天人多眼杂的时候前往。入夜,当古镇的游客渐渐散去,商铺熄了灯火,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在朦胧的夜雾中散发出昏黄的光晕时,凌红云悄然离开了民宿。
镇西比镇中心更为僻静,几乎不见人影。越靠近河边,那股阴寒污秽的感觉就越发明显。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气与那种特有的腐朽甜腻味混合的怪异气息。
云家老宅很快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座颇具规模的江南院落,白墙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内里灰黑的底色,高高的马头墙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脊背,黑漆木门紧闭,门环上锈迹斑斑,门前石阶缝隙里长满了荒草。整座宅院散发着一种被时光遗弃的荒凉与不祥。
凌红云没有从正门进入,她绕到宅院侧后方,寻了一处墙体破损的地方,身形轻盈地翻了进去。
院内更是荒芜。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膝盖,倒塌的假山石和腐烂的梁木随处可见。唯有主体建筑的框架还大致完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盲眼,凝视着闯入者。
她小心翼翼地向主屋靠近,灵觉全开,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就在她的脚踏上主屋前廊下破损的石板时,异变陡生!
脚下看似寻常的石板突然亮起数道幽暗的符文,一股阴冷刺骨的能量瞬间从地底涌出,如同无形的枷锁,试图缠绕她的脚踝!同时,院落四周的阴影里,数道僵硬的身影猛地扑出!
那是五六个“人”,穿着破旧模糊的古代衣物,身形扭曲,动作却奇快无比。他们面色青灰,眼窝空洞,周身散发着与地脉中同源的污秽怨气,显然是被强大怨灵附身、操控的傀儡!
这些傀儡没有任何言语,只有野兽般的低吼,不畏疼痛,悍不畏死地向凌红云发起了攻击。它们的指甲尖锐乌黑,带着腥风,挥舞间竟隐隐有古老的邪异咒力流转,形成一道道阴寒的冲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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