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湖,薄雾如纱,笼罩着水天一色的苍茫。夹浦镇码头在晨曦中渐渐苏醒,炊烟袅袅,炊事兵们刚收拾完早饭的锅灶,士兵们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进行例行的操练,岗哨正在例行换防。一切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比往日更加凝重的气息,毕竟大战将至的消息早已传遍。
突然!
“哒哒哒——轰!”
一阵急促的枪声和沉闷的炮响,骤然从湖面方向传来,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所有人在一瞬间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紧张像无形的波纹,瞬间传遍了整个码头和沿岸阵地。
“全体进入阵地!鬼子从水上来了!”各级军官的吼声此起彼伏。
陈宇一个箭步冲出房间,直奔设在高地上的指挥所。他一边抓起望远镜望向湖面,一边厉声下令:“命令炮艇立即出港,接应巡逻艇,查明敌情!所有部队,按第一套防御方案,进入预设阵地,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指挥所里电话铃声、传令兵的奔跑声顿时响成一片。士兵们如同被注入强心剂,迅速而有序地冲向各自的战位,机枪手拉开枪栓,炮手掀开炮衣,紧张地注视着烟波浩渺的湖面。
在焦急的等待中,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船只的身影。先是自家那艘较小的巡逻汽艇,它开足了马力,船尾划出急促的浪痕,船上的24式重机枪正断断续续地向后方射击。紧接着,体型稍大的炮艇也出现在侧翼,试图用船首的机关炮进行掩护射击。
而在它们身后几百米处,黑压压一片日军舰艇正紧追不舍!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日军的炮艇一边追击,一边不断开炮,炮弹落在两艘中国汽艇周围,炸起一道道浑浊的水柱。万幸的是,两艘汽艇凭借灵活的机动和对水情的熟悉,在弹雨中穿梭,暂时未被击中。
在距离岸边大约两千米的距离上,日军的庞大船队似乎达到了预定的进攻发起线,停止了追击,开始有条不紊地调整队形。陈宇透过望远镜,心脏不由得往下一沉——敌人的阵容远超预期!
视野里,大小舰艇密密麻麻,足有五十余艘!其中最为扎眼的是两艘日军制式的装甲艇,它们吨位较大,线条低矮,前部一座单装舰炮炮塔和一座机枪塔显得杀气腾腾,尾部还有一座机枪塔,驾驶室等关键部位能看到明显的装甲防护,如同两只浮在水上的铁乌龟。此外,还有四艘型号稍小、但同样有装甲保护的制式登陆艇。除此之外,便是数量更多的由民船改装、加装了钢板和武器的炮艇或汽艇,以及大量征用来的运输船和传统的运输木船,上面影影绰绰站满了头戴钢盔的日军士兵。
“狗日的小鬼子,好大的阵仗!”陈宇身边的一个郑云鹏忍不住低骂一声。
陈宇心中同样震撼且凝重。敌人这是水陆并进,不仅要陆上扫荡,还要从水上直插他的心脏!以夹浦镇目前的防御力量,面对如此强大的水上编队,能否守住,他心里也捏着一把汗。但此刻,他绝不能流露出丝毫动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沉稳地通过电话下达命令:“传令各阵地,稳住!炮连注意,两门机关炮,优先锁定那两艘大的鬼子装甲艇!它们的装甲不会太厚,20炮足以撕开!迫击炮,待机瞄准那些无防护的运输船和登陆部队!我们的两艘汽艇立即撤回码头内侧,依托岸基工事,作为固定火力点使用!”
然而,日军的进攻并未像预想中那样,在舰炮的猛烈掩护下直接发起冲锋。他们显得更有章法,也更狡猾。只见两艘较大的运输船稍稍前出,船上的日军熟练地操作起两门运输到船上的九二式步兵炮,在约两千米的距离上,开始对码头区和湖岸阵地进行定点炮击!
“轰!轰!”
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落下,炸点在码头栈桥、沙袋工事附近腾起团团黑烟。这个距离,恰好超出了陈宇手下82毫米迫击炮的有效射程,让岸防炮兵有力使不出。虽然也在机关炮的理论射程内,但这个距离上射击移动船只,命中率低得可怜,而且宝贵的炮弹绝不能如此浪费。
陈宇咬着牙,下达了最考验部队纪律的命令:“告诉弟兄们,都给老子忍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放近了打!工事炸毁了,人给老子躲好!”
日军的炮击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尽管在摇晃的船体上射击精度欠佳,但密集的炮火仍然给岸防部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几个前沿阵地工事被掀翻,土木结构的掩体也被炸塌了好几处。士兵们趴在残破的工事里,听着头顶呼啸而过的炮弹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忍受着战友伤亡带来的悲痛与愤怒,默默等待着反击的时刻。
炮击渐歇,日军的进攻梯队开始动了。两艘大型装甲艇和数艘炮艇作为先导,引擎轰鸣,破开湖水,缓缓向岸边压来,在距离岸边七八百米处展开,用舰炮、机关炮、机枪开始对岸上进行火力压制。紧随其后的,是四艘明显吃水较浅、船头开阔的登陆艇,它们的目标明确,直指一片相对平缓的湖滩——那里正是陈宇预判的日军最可能登陆的地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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