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一科,看着是个执行机构,但先抓谁后抓谁、怎么抓、在哪儿抓、抓住后带不带口信、以及在抓捕前能否提前“投案”等各细节上的学问也是深不可测。老赵去年处理码头走私案时,明明前一晚还跟栾庆云在酒桌上称兄道弟,转天就把主犯的小舅子先一步 “请” 进了审讯室。等正式抓捕队赶到时,那小子已经 “主动” 交代了所有罪责,连带着把主犯的藏身地都抖了出来。当时老赵拍着他的肩膀笑:“胖哥,这叫兵贵神速。”
这些事,门里谁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张彪坐在副总捕头的位置上,左手握着情报网,右手攥着抓捕权,就像握着两柄能劈开规矩的斧头。栾庆云清楚地记得,去年评先进科室时,明明特殊事务科破获了跨境邪术案,最后锦旗却挂在了情报二科墙上。张彪在大会上说:“没有情报支撑,再好的拳脚也打空。” 当时他只觉得胸闷,现在想来,自己这种和领导没有共同利益的下属,只能称为下属而不能被当作心腹。
“他们…… 犯了什么事?” 胖哥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清楚。” 小郭咬着嘴唇,“但御史台的人抄走了二科的档案室,连老赵办公室的保险柜都给撬了。听留守的同事说,带走张头儿的时候,他手里还攥着份没看完的行动方案……”
行动方案。这四个字像根针,刺破了栾庆云强装的镇定。他想起之前接到的密令,州六扇门要在黑山郡布网,抓捕一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之所以抽调他这个特殊事务科的 “闲人”,明面理由是因为他在抓捕一科当过五年的副科长,既熟悉那儿的抓捕手段,又不像老赵他们手头有那么多没做完的任务。
张彪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绝非偶然。
栾庆云忽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想扯过被子,却发现手臂虚软得不听使唤。他想起自己刚调去特殊事务科时,张彪找他谈过一次话。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副总捕头盯着他的肚子笑:“庆云啊,你这体型,确实不适合一线了。特殊事务科清闲,正好养养身子。” 当时他只当是体恤,现在才品出话里的凉薄 —— 一个没有背景又不肯和领导一条心的人,就该被边缘化,成为权力棋局里可有可无的弃子。
可偏偏是这个弃子,此刻成了离风暴中心最近的人。
“我昏迷这三天,市六扇门的李总捕头有新指令吗?” 他追问。
小郭摇摇头:“电话都被监听了,我也是当面才敢跟您说这些。科里的人都怕得要命,谁也不敢露头。胖哥,您说…… 御史台会不会来找您?”
胖哥没有回答。如果御史台真的找上门,该说什么?说张彪如何在例会上暗示情报二科可以 “灵活处理” 线人?说老赵如何在抓捕前泄露消息,让嫌疑人 “恰巧” 在家中 “等候”?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却从未说破。在六扇门待了二十年,他比谁都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但不说,就能摘干净吗?特殊事务科再边缘化,他终究是张彪名义上的下属。那些年在抓捕一科当副科长时,多少行动是老赵带着他执行的?那些看似合规的流程里,藏着多少不能说的默契?
冷汗顺着鬓角滑进枕头,栾庆云感到一阵眩晕。他仿佛看见御史台那座黑沉沉的门楼,门里的刑讯室据说有七十二种刑罚,专治各种不肯开口的硬骨头。老刘那身肥膘怕是熬不住,老赵的硬气在烙铁面前也得软下来。他们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那些无关痛痒的应酬,那些顺水推舟的签字,都可能成为定罪的佐证。
“胖哥,您脸色好差。” 小郭递来纸巾,声音里带着哭腔,“要不…… 咱们跑吧?黑山郡这么偏,找个地方躲起来……”
栾庆云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的锐利让小郭吓了一跳。跑?往哪里跑?御史台的通缉令,能追到天涯海角。他栾庆云虽然胖,却不是没骨气的人。当年在抓捕一科,他徒手制服过三个持刀悍匪,胳膊上挨过一刀,至今留着碗口大的疤。这点风浪,还不至于让他丢盔弃甲。
“小郭,你是开咱们科里那台老爷车从滨海过来的吧,去后备箱右后侧的塑料箱子最底下有一个本子,你拿过来。” 他沉声道。
小郭依胖哥所言找到了那个褪色的牛皮本。那是栾庆云从警以来的工作记录,每一页都记得工工整整,哪年哪月处理过什么案子,抓捕过什么人,甚至连证人的姓名住址都一清二楚。
他颤抖着手翻开本子,指尖停在三年前的一页。他用只有自己可以辨认出的字迹,记录了那天情报二科吸纳的一个线人,原是个瘾君子,本该判十年徒刑,却在刘科长的运作下因指证毒品上线成了 “污点证人”。下面用铅笔小字写着:该线人三个月后出现在邻市,继续嗑药。
还有去年码头走私案,他记下了老赵提前审讯的时间 —— 比正式抓捕令下达早了整整六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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