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男子眉目坚毅,三十多岁的模样,身着一袭浅红色圆领袍,将手里的茶盏搁于小几,那茶盏刚刚放下,一旁就有人替他续上。
替他续茶之人,看起来同他差不多年纪,眉目深刻,一张脸比先前那名男子更加英悍。
这续茶的年轻男子正是出访大衍的祁郡王,元载,而喝茶的红衣男子则是罗扶帝,元昊。
“把人拦下了?”罗扶帝问道。
元载一声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手上执壶,嘴里说着:“那还能拦不下来?调得咱们最精锐的军卒,他们如何抵挡得住。”
罗扶帝“嗯”着点了点头。
元载端起茶盏,看似随意地问道:“皇兄怎的不直接下令把人杀了?还留他一命?”
罗扶帝先是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说道:“陆铭章这人……死了可惜,我倒想用他。”
元载点了点头:“也对,这人算是不世出之才,若能为我罗扶所用,再好不过……”说着,顿了顿,又道,“我还想同他再较一较。”
“较什么?”
“先前在大衍时,小弟同他攀酒,本想他一文臣,酒量应是没多少,谁知……”元载一想到当晚的情形就觉得丢人,“那姓陆的也忒能喝,看着斯文,实是个生野的。”
“你输了?”罗扶帝笑问。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元载想起一事,问道:“把他这么放了,若是他再返回大衍,该当如何?总觉着是个祸患。”
罗扶帝低下眼,看向杯中清亮的汤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陆铭章这人蠢还是不蠢?”
元载听自己兄长问他,陆铭章蠢不蠢,这个话他没作多想,很快就给了回答。
“不仅不蠢,且是个极厉害之人,不论是心计还是手段。”
否则也不会一上任,大衍军政在他的统管和调配之下,就压持住罗扶,叫他们吃了好几场败仗。
这样一人,叫他们如何不忌惮。
罗扶帝却说道:“叫我说,他这人……愚不可及。”
元载怔着,不知该作何反应,兄长评陆铭章愚不可及?他不是听错了罢?
接着罗扶帝又道:“他的一身才智用在了忠君、家国、大义之上,却唯独忽略一点。”
元戴似是听懂了:“兄长是说……”
“不错。”罗扶帝声音沉了几分,“他失算了,这一局,他满盘皆输,此时此刻,他应当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不能说失算,应该是……他清醒地走进了一个无解的死局,他被自己立下的规则给封堵,空有力量,却动弹不得,落得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说……是有些残忍。”
这是一场专为他量身打造的局,可悲啊!
罗扶旁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大衍,他是再也回不去了。”
……
戴缨从陆铭章身侧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未亮,她是被冻醒的,面前的篝火早已熄冷,地面只有燃过的黑灰。
山林间的风从破败的窗户吹进来,把挂在窗前的破布吹起,一下一下地招飐着。
“醒了?”
陆铭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们没有带厚的衣物,他只能将她环着,为她提供一点暖意。
戴缨搓了搓手尖,把脖子缩了缩,再将冰凉的手塞入他的衣襟内,让他胸前的温热给自己烘一烘。
他便将她环得更紧了:“再闭眼睡会儿,等天亮了再走。”
戴缨点了点头,偎在他怀里再次闭上眼,又困了一会儿,等再次睁眼,窗外天光大放,林间是清脆的鸟叫。
那样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如今只剩下他们这些人。
护卫三兄弟,长安,阿左,归雁,还有就是她和他,一共八人。
几人走出小木屋。
天虽亮了,可山林间雾气很浓,几人沿着留下的路,一点点往山外走去。
一路走着,几人身上单薄的衣衫皆被洇湿,不知走了多少时候,雾气渐渐变淡直至散去。
哪怕有一条被踩出来的路,那路也难走得很,不过好在还是走出来了。
下了山,再往前行一程,是一片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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