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腿那天太医换药时,他虽疼得昏沉,却清楚听见药箱里传出瓷瓶碰撞的轻响,那声音与平日不同。送伤药的小太监总在他饮药后往林婕妤宫里跑,府里的暗卫早就报过。
至于满城的闲话,若没有御前那道默许的眼神,怎会传得连街头卖唱的都编了新曲儿?
可知道又如何?
他望着万瑶那张一半浸在烛光里、一半藏在阴影中的脸,指节深深掐进轮椅扶手。这皇权大过天的时代,林家满门忠烈的名声是枷锁,他这条残腿是软肋,老皇帝要的就是他明知真相却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的隐忍。
去年冬日,他在祠堂对着父兄牌位跪了三天三夜,暗卫呈上太医与小太监的往来书信,墨迹未干的纸上写着 “陛下有旨”。他当时攥着信纸笑出了泪,笑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
林家兵权还握在皇帝手里,京郊的私兵远不足对抗禁军,稍有异动,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装不知道,是他唯一的活路。
可这皇后……
林云峰的目光扫过万瑶黑缎劲装下紧绷的肩线,她凤钗上的东珠晃得人眼晕,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钩子,专往他最痛的地方钻。
她是老皇帝的发妻,是太子的生母,按理说该是最盼着他死的人。
“娘娘说这些……”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喉结滚动了两下才续上话,“是什么意思?娘娘这时候来林家,就不怕引火烧身?”
他不信这深宫妇人会有菩萨心肠。当年林家小妹刚入宫时,这位皇后可是笑着赏了碗 “安胎药”,转头就让人在太医院的脉案上添了笔 “体弱难孕”。她的手段,京城里谁不知道?大妹的孩子,那个喊他舅舅的孩子,她怀疑,也不是没他纵容的。
万瑶指尖的玉佩还在转,那抹得逞的笑落在他眼里,像极了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狼。
林云峰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 这女人不是来揭真相的,她是来递刀子的。可她到底想借自己的手,杀谁?
窗外的月光爬进窗棂,在他残废的腿上投下道惨白的影子。他忽然想起昨夜身上的青青紫紫,想起她劲装下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心脏猛地一缩。
这皇后,怕是比老皇帝还难缠。
万瑶直起身,拍了拍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老皇帝既要用林家的忠名稳固军心,又怕你们功高震主。断了你的腿,绝了你的后,再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 既折了你的锐气,又能让天下人骂你是个废人,他好坐收渔利,这算盘打得。只不过本宫看不下去了而已。”
“其实不瞒你说,本宫乃天上的万瑶上仙” 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烛光斜斜地打在她脸上,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窝更深邃,眼尾却因那抹笑意泛着柔媚的弧光 —— 英气在眉骨,柔媚在眼尾,竟让林云峰有了片刻的恍惚。
他忽然想起民间话本里的神仙,说他们总是一半是人一半是仙,一半是正一半是邪。眼前这女子,倒真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
“上仙?” 林云峰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嘲讽的笑,“娘娘若是上仙,怎会困在这深宫后院?”
“历劫罢了。” 万瑶啜了口茶,茶沫沾在唇角,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动作带着点不经意的魅惑,“就像你,也在历劫。”
万瑶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上面冒出点青色的胡茬,像刚破土的春草,添了几分野性。
她忽然觉得把锅推给老皇帝真是明智 —— 至少能多看几眼这张隐忍又俊朗的脸。反正老皇帝也不亏。要知道除了那个孩子,林家其他人可都是老皇帝的手笔。
而且原主自己觉得自己尽在掌握,可万瑶总觉得那个孩子的死,老皇帝也是知道的。想到那些宠溺也不过是想麻痹林家而已。林家倒了,他就没用了。
可怜原主,就因为嫉妒平白沾染上了许多性命。
万瑶故意往前凑了半步,劲装下的腰肢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条蓄势待发的蛇。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墨香,混着点淡淡的伤药味。
“本宫此番是下凡历劫的。” 万瑶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秘而不宣的意味,“只是没想到遇上你们林家这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放在膝上的手。那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此刻正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什么。她知道他在忍,忍这奇耻大辱,忍这断子绝孙的恨。
“虽说是皇帝的错,”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悲悯,仿佛真的在为林家惋惜,“但到底这一世我们是夫妻,我也该为他承担一半的责任的。”
林云峰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娘娘这话…… 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老皇帝会有悔悟,更不信眼前这女子会帮自己。
烛光在她瞳孔里明明灭灭,映得那点狡黠像水里的鱼,游来游去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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