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浅跑出府门傻眼了,来人竟是一队官兵。
这些人凶神恶煞,直往府内冲了进来。
她脚步一顿,手里的帕子簌簌往下掉,傻站在原地时,领头的校尉已掀了腰间令牌。
“奉太子手令——”那校尉声如洪钟,“青城县令苏明哲贪赃枉法,证据确凿!现查抄家产,苏家人口暂行看管,不得擅离!待清点完毕,听候发落!”
“轰”的一声,苏青浅只觉脑子里炸开了锅。
父亲?贪赃枉法?
她心口猛地一缩,膝盖一软差点跌在青石板上,亏得扶住了影壁的雕花石柱才勉强站稳。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混着鼻尖的酸意堵得她发慌。
她咬着下唇走到那校尉面前,素日里连大声说话都怕惊扰旁人的姑娘,此刻竟挺直了脊背:“大人,我父亲自任青城令多年,修堤疏水、办学兴农,百姓有口皆碑,绝无贪赃之事!”
校尉斜睨她一眼,喉间滚出声冷笑:“太子殿下亲查,账册、人证俱全,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再敢阻挠公务,休怪我用铁链锁了你!”
说罢扬手一挥,身后的兵卒立刻如狼似虎地往里冲去,翻箱倒柜的声响、瓷器碎裂的脆响、仆妇们的惊叫声瞬间填满了这座往日清净的宅院。
苏青浅心急如焚地往祖母住的院落跑。
祖母年迈,哪禁得住这样的惊吓?
“祖母!”她刚冲进月亮门,就见几个兵卒正从祖母的卧房里拖拽木箱,而暖榻边的地面上,祖母穿着单薄的藕荷色里衣倒在那里,鬓边的银发散乱着,身下的青砖洇开一小片暗红的血渍。
“祖母!”苏青浅扑过去将老人扶起,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得吓人。
她慌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紧紧裹在祖母身上,抬头时眼里已燃着怒火:“你们怎能如此无礼!我祖母年迈体衰。”
一个兵卒挠了挠头,语气敷衍:“她自己没站稳摔了,真与我们无关。”
苏青浅死死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响,却知道此刻争辩无用。
她将祖母抱得更紧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那冰凉的身体。
这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妹妹苏青瑶攥着裙角跑过来,小脸煞白:“姐姐,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何事?他们还说要把我们都带走……”
苏青浅回头时,正撞见苏青瑶眼里的恐惧。
她喉头哽了哽,刚要开口安慰,怀里的祖母却忽然颤了颤手指,气若游丝地说:“浅浅……祖母怕是……撑不住了……”
“祖母您别说话,我这就去请大夫!”苏青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用了……”老人缓缓摇头,目光转向苏青瑶,浑浊的眼里淌下泪来,“定是你父亲出事了……记住你父亲的话,你身子的秘密莫让人知晓……好好照顾瑶瑶,瑶瑶往后要听姐姐的话,往后没人护着你们了,要好好活下去……”
“祖母——啊…啊…啊…”姐妹俩的哭声撕心裂肺。
而此时苏青浅的心里,已然对那位从未谋面高高在上的太子,产生了恨意,她觉得是他冤枉的父亲,才会造成如今苏家的惨状。
今日是新年第一天,昨夜刚贴的春联还红得刺眼,此刻却被兵卒踩在脚下。
天色渐亮时,天空忽然飘起鹅毛大雪,像是要把这满院的悲戚都掩埋,又像是替这蒙冤的一家无声地垂泪。
半个时辰后,查抄的兵卒开始清点物件,将苏家上下十余口人赶到前院。
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所有人都被勒令跪在雪地里,寒意从膝盖钻进骨头缝里,却没人敢出声。
“苏大人府抄没已毕,按例发落——”校尉展开文书,声音在雪地里格外刺耳。
“奉太子令:苏明哲革去官职,流放灵古塔!其子女贬为奴籍;苏家老弱病残全部发配漠北,即日起程;家中奴仆不论年限,尽数发卖!”
“冤枉啊!”不知是谁先哭出声,紧接着便是一片哀嚎,有人不住地磕头。
却只换得校尉一句厉喝:“再吵便割了舌头!”
苏青瑶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攥着苏青浅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苏青浅回握住她,掌心的温度却暖不了两人冰凉的心。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藏青色如意纹袄子的太监走了过来,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姐妹俩身上:“苏明哲的两位千金,出列。”
苏青浅深吸一口气,扶着苏青瑶缓缓起身。
雪落在她们的衣衫上,很快积了一层白。
那太监啧啧两声,摇着头说:“啧啧,苏明哲倒会养女儿,这般模样,可惜了。”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宣读后续:“年长者苏青浅,入禁军府为婢;年幼者苏青瑶,暂寄内务府辛者库,往后再行定夺。两位,随咱家入京吧。”
苏青瑶怯生生地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蚋:“姐姐,辛者库是什么地方?”
苏青浅的心沉了沉——她曾听祖母说过,辛者库是内务府管领下的罪籍之地,里面的人要做最脏最累的活,稍有不慎便会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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