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会战死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得整个军营喘不过气。帐内烛火摇曳，石勒沉默地立在案前，指尖反复摩挲着石会生前用过的弯刀，刀鞘上的狼图腾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沉郁。崔岳看着他紧绷的脊背，知道此刻任何安危都显得苍白，只能将摊开的地图往前推了推：“将军，石会将军虽殉国，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洛阳城周边有三座坞堡，分别由张轨、李矩、郭默三位豪强镇守，其中张轨与我有旧交，或许愿意借粮。”
石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坞堡与洛阳相隔百里，途中不仅有山道险阻，还有石虎的人巡逻，如何能安全抵达？” 崔岳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虚线：“这是当年我为躲避战乱发现的密道，从洛阳东郊的废弃矿洞穿过去，可绕开石虎的防线，直达张轨的坞堡。只是密道年久失修，且需徒步前行，怕是要吃苦。”
“只要能借到粮，再大的苦也能吃！” 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应答，巴图带着王老汉和几名百姓代表走了进来。巴图手中握着一把砍柴刀，刀刃上还沾着泥土：“将军，崔尚书，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愿意跟着去坞堡借粮。汉人兄弟熟悉山路，我们羯族汉子力气大，正好能互相照应！” 王老汉也跟着点头，从怀中掏出一袋炒米：“这是我家仅剩的口粮，路上能垫垫肚子。只要能让城里的孩子不饿肚子，我这把老骨头拼了也值！”
石勒看着眼前的百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走到众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各位乡亲信任！此次接粮，我会亲自带队，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崔岳连忙阻拦：“将军，你是洛阳城的主心骨，不能轻易离开！不如让我带队，再派几名精锐士兵护送，定能完成任务。” 石勒还要争辩，刘氏掀帘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件厚实的羊皮袄：“夫君，崔尚书说得对。你若离开，石虎定会趁机攻城，洛阳城就完了。让崔尚书去，我们在城中守着，等你们回来。”
最终，石勒拗不过众人，只能同意崔岳带队。临行前，他将自己的贴身令牌交给崔岳：“凭此令牌，沿途若遇到羯族部落，可请他们协助。切记，安全第一，若实在借不到粮，一定要平安回来。” 崔岳接过令牌，郑重地点头：“将军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洛阳东郊的废弃矿洞口已聚集了三十余人。崔岳身着粗布短打，将地图折好塞进怀中；巴图带着五名羯族汉子，每人背着一把弯刀和足够用三天的水囊；王老汉则领着几名汉人农夫，他们熟悉山路，还带着挖掘工具，以备密道堵塞时使用。锦娘本想跟着去，却被崔岳拦下：“你留在城中，协助刘氏夫人安抚百姓，照顾明远和木易，这也是在为借粮出力。” 锦娘虽不情愿，却也知道父亲说得对，只能将亲手缝制的野菜饼塞进他手中：“爹爹，路上小心，我和明远等你回来。”
密道内漆黑一片，只能靠火把照明。岩壁上不断滴下水珠，地面湿滑难行，时不时有碎石从头顶落下。走在最前面的汉人农夫李二突然停住脚步，举起火把照亮前方：“崔尚书，前面的通道被塌下来的石块堵住了！” 众人围上前，只见石块堆积如山，几乎将通道完全封死。巴图撸起袖子，举起砍柴刀就要劈：“别慌，我们羯族汉子有的是力气，一定能把石块搬开！”
王老汉连忙拉住他：“蛮力不行，石块下面是空的，万一再塌了，我们就都困在这里了。”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石块的缝隙，对众人说：“你们看，这些石块是松动的，我们先把旁边的小石块挖出来，再用木棍撬动大石块，慢慢清理。” 众人按照王老汉的方法，汉人农夫用小铲子挖开缝隙，羯族汉子用木棍撬动石块，崔岳则在一旁指挥，避免出现危险。
就这样，众人轮流上阵，整整忙活了两个时辰，终于清理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巴图第一个钻过去，确认安全后，才让其他人陆续通过。当最后一人走出密道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众人坐在山脚下休息，王老汉掏出炒米分给大家，巴图则拿出随身携带的奶干：“尝尝我们羯族的奶干，能顶饿。” 李二接过奶干，咬了一口，笑着说：“没想到奶干这么好吃，比我们汉人的炒米还香！” 众人相视而笑，之前因劳累产生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然而，危险并未远离。当众人行至一处山谷时，突然从两侧山坡上冲下一群蒙面人，手中挥舞着长刀，大声喊道：“留下借粮的人，否则格杀勿论！” 崔岳心中一紧，知道是石虎的人来了。他立刻让百姓们躲到岩石后面，自己则与巴图等羯族汉子拔出武器，准备应战。
“你们是谁？为何拦路？” 崔岳大声问道。蒙面人身后的首领冷笑一声，摘下蒙面布，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 正是石虎的心腹将领赵虎。“崔尚书，别来无恙啊！我们将军早料到你们会去坞堡借粮，特意让我在此等候。识相的就乖乖投降，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赵虎说着，一挥手，蒙面人便朝着崔岳等人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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