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在绝望的跋涉中渐渐西斜,将她和那把破锄头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两个在泥泞中挣扎的孤魂野鬼。当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县城青灰色城墙终于出现在灰蒙蒙的地平线上时,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靠着冰冷的城墙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县衙,就在眼前了。那两扇厚重的、漆着暗红色的、象征着法度森严的大门,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门前那面巨大的、蒙着牛皮、悬在朱漆架子上的堂鼓,在惨淡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冰冷而沉重。
击鼓鸣冤!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一阵紧缩。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枯槁的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那些关于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传闻,关于水火棍、杀威棒、夹棍拶指的可怕想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不……不行……会死的……
她退缩了。本能地想转身逃离这吃人的虎口。
就在这意志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破窑里小树蜷缩的身影,河滩地上那两点微弱的绿意,周班头那张狞笑着要扒皮填河的凶脸,陈婆撕咬抢夺时那毒蛇般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在她冻僵的脑海里疯狂闪过!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一股混杂着巨大悲怆和破釜沉舟般蛮力的气流,猛地冲破了喉咙的腥甜!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嚎!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丝燃烧生命的力量!她猛地扑向那面冰冷的堂鼓!
没有鼓槌!
就用这只溃烂流脓、深可见骨、指甲翻卷破裂的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用骨头!用命!去砸!
“咚——!!!”
一声沉闷、却如同惊雷炸响般的鼓声,猛地撕裂了县衙门前死寂的黄昏!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溃烂的皮肉狠狠撞击在冰冷的牛皮鼓面上!脓血瞬间迸溅!染红了暗红的鼓身!剧痛如同万箭穿心!但她不管!只是更加疯狂地、用尽每一寸骨头的力量去砸!去撞!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闷响和骨头碎裂般的剧痛!仿佛要将这无边的冤屈、无望的挣扎、刻骨的恨意,全部砸进这面象征着王法的巨鼓里!
“咚——!!!”
“咚——!!!”
沉闷、压抑、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决绝的鼓声,如同垂死巨兽的悲鸣,在县衙上空回荡,也惊动了整个暮色沉沉的县城!
“何人击鼓?!”
“大胆刁民!扰乱公堂!”
沉重的县衙大门轰然洞开!几个穿着皂色差役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如同凶神恶煞般冲了出来!当他们看清鼓前那个如同从粪坑里爬出来、浑身散发着恶臭、正用溃烂流脓的手疯狂砸鼓的枯槁身影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悚然!
“拿下!”为首的班头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变调。
两根冰冷的水火棍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架在了李青禾枯槁的脖颈上!巨大的力量让她瞬间停止了砸鼓的动作,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那只砸鼓的右手早已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脓血混合着破碎的皮肉,在冰冷的鼓面上留下了一片刺目的暗红污渍。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血腥味和恶臭的白汽,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神地望着那两扇洞开的、如同通往地狱的县衙大门。
“升——堂——!”
一声拖着长腔、带着威严和冰冷的唱喏,如同来自九幽的召唤,从县衙深深的大堂内传出。
“威——武——!”
水火棍顿地的沉闷声响汇成一片压抑的轰鸣,如同无数面破鼓在胸腔里擂动!肃杀、冰冷、带着铁锈和血腥气息的氛围瞬间笼罩了整个公堂。
李青禾被两个衙役如同拖死狗般,粗暴地拖拽过冰冷光滑的青石地面,一直拖到那象征着生杀予夺的冰冷条石地面上!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她单薄褴褛、沾满污秽的衣衫,狠狠扎进骨头缝里!手腕上被咬穿的伤口和右手砸鼓造成的恐怖创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脓血不断渗出。
她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被脓血和污垢糊住的眼睛,极其艰难地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公案。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端坐着一个身着青色七品鸂鶒补子官服的中年男子。县令。面皮白净,三缕短须修剪得一丝不苟,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神如同冰冷的探针,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堂下这个散发着恶臭、枯槁如鬼的“东西”。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厌烦掠过眼底。公案旁侍立的师爷和两班衙役,无不屏住呼吸,眼神里充满了同样的嫌恶和一丝惊惧。
“啪!”
惊堂木重重拍下!清脆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公堂内炸开,震得李青禾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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