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是在一阵宿醉的钝痛和阳光的刺眼中醒来的。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好几秒后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上，身上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衣。
昨晚……
记忆像是被撕碎的纸片，混乱而模糊。研讨会、日料店、清酒、李编辑喋喋不休的声音……然后呢？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喝多了，然后……然后就断片了。
最后的清晰画面，停留在陆西辞那双深邃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上。
心脏猛地一跳，她倏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是自己的公寓没错，一切井井有条，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水。
是谁送她回来的？
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她好像……指着陆西辞的鼻子，控诉他不相信自己？还说了谢谢和对不起？
沈知意倒抽一口冷气，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居然在陆西辞面前……耍酒疯？！还说了那么丢人的话！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似乎……是陆西辞抱她离开的？那个带着体温和淡淡机油味怀抱……
正在她心乱如麻之际，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陆西辞”三个字。
沈知意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用还算平稳的声音接起电话：“喂？”
“醒了？”电话那头传来他惯有的、带着点懒洋洋磁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
“嗯。”沈知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陆西辞的语气平淡，“只是没想到，沈制片酒量这么……浅。”
沈知意脸颊更烫了，硬着头皮道：“偶尔失误。昨晚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两秒对沈知意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奇怪的话？”陆西辞慢悠悠地重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戏谑，“比如，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凶，还红着眼睛像只兔子一样道歉？”
沈知意：“！！！”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羞愤欲死。
“我……我那是在说醉话！不算数！”她试图挽回最后一丝尊严。
陆西辞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通过电流传来，酥酥麻麻地挠着她的耳膜：“哦？酒后吐真言，不是更可信吗？”
“陆西辞！”沈知意有些恼了。
“好了，”他适时地止住话题，语气正经了些，“说正事。出版社那边希望我们尽快提交修改后的大纲和前三集剧本。另外，飓风影业虽然消停了，但他们可能还会有后续动作。关于剧本里涉及我哥哥当年那场事故的改编部分，我们需要再仔细聊聊。”
提到正事，沈知意立刻收敛了心神，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那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
“好，我明白。我今天会整理好大纲。关于今兄的部分……”她斟酌着用词，“我会非常慎重，如果你觉得有任何不妥，我们可以随时调整。”
“下午三点，老地方。”陆西辞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知意握着手机，心情复杂。他似乎……没有因为昨晚她的失态而改变态度，依旧公事公办。这让她松了口气，但心底深处，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甩甩头，将那点莫名的情绪抛开，起身准备投入工作。
……
下午，车队基地的会议室。
再次面对陆西辞，沈知意多少有些尴尬，但她很快发现，陆西辞表现得比她自然得多，仿佛昨晚那个抱着她、听她胡言乱语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直接切入主题，讨论剧本，眼神专注，语气专业。
这让沈知意也渐渐放松下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然而，当讨论到剧本中一个关键情节——男主角的导师（以陆西辞哥哥陆北深为原型）在一场关键比赛中因车辆故障发生意外——时，气氛明显变得不同。
沈知意阐述着她的改编思路：“我们觉得，这里可以强化事故前的一些细节铺垫，比如车辆之前就有一些不明显的异响，或者技师团队内部的意见分歧，增加悲剧的宿命感和戏剧张力……”
“不行。”陆西辞突然打断她，声音冷硬。
沈知意一愣：“为什么？这样处理能让情节更……”
“我说不行。”陆西辞抬起头，目光锐利得像冰锥，直直地刺向她，“车辆没有任何问题，赛前经过了最严格的检查。团队内部也没有分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沈知意被他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弄得有些懵：“可是，艺术创作需要……”
“不需要！”陆西辞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眼神里翻涌着沈知意从未见过的沉痛与偏执，“事实就是事实！我哥的车没有任何问题！那只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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