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馆内这些至少还能尝试“圈养”或“定期获取”、某种程度上将人类视为“可再生资源”的血族相比,露米娅的进食方式无疑更为原始、直接和彻底。或许是自身那源自黑暗本能的特性使然,她对于捕获的“食物”似乎从不留情,每一次外出都意味着至少一条鲜活生命的彻底终结,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性消耗品”。也许,正是为了在人前维持那份刻意表现出来的、与血族相似的、近乎洁癖的优雅与体面,她才选择将所有的捕食行为都在红魔馆范围之外完成,独自在月光下的森林或黑暗的角落里进行她那血腥的盛宴。这不像某些血族,可以安坐于铺着洁白桌布、摆放着银质烛台的华丽餐厅,只需等待着训练有素的仆从们,恭敬地奉上盛在水晶高脚杯中的、冒着细微气泡的“特制深红饮品”,仿佛在品尝某种名贵的葡萄酒。
当然,像猪血、羊血这类难登大雅之堂的替代品,红魔馆里那些讲究排场和格调的“老爷小姐”们,在正常情况下是绝不会屈尊降贵去接受的,那被视作是对血族古老尊严与高贵血统的侮辱。因此,某种特定的、维持着他们体面与生存的“液体储备”,依然是馆内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只是今日,星暝怀着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或许是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或许是单纯想直面自己一直在回避的、红魔馆最真实的另一面,又或许,只是偶然听到某个血仆低声议论地牢里新来了个“吵闹的意大利佬”——他决定打破惯例,主动踏足了他平日里尽可能交给手下、自己绝不轻易涉足的区域:红魔馆的地下监牢与储备区。
沿着狭窄的旋转石阶向下,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光线也迅速变得昏暗。这里的空气仿佛都比上面沉重粘稠许多,混合着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试图掩盖却徒劳无功的刺鼻药水味、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气味,以及一种名为“绝望”的、无形无质却几乎能压垮人精神的压抑感。说他是虚伪也好,是秉承着某种“君子远庖厨”的心态以求内心片刻的安宁也罢,至少在这一刻,他卸下了那份刻意维持的、属于完美管家的从容面具,步入了这片与地上世界的奢华、宁静、优雅截然不同的、赤裸裸展示着生存残酷与本相的领域。
刚一踏入这片被昏暗与阴影统治的区域,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引起回响,星暝就看到不远处,几个平日里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毕恭毕敬、甚至带着些许畏惧的血仆,正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潮湿草堆上的人类。空气中弥漫着不耐烦的呵斥与微弱的、压抑着的哭泣声。
“……还想撞墙?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告诉你,弄脏了墙壁,破坏了这里的‘整洁’,我们还得费劲打扫!到时候有你好受的!给我安分点!”一个看起来眼神凶厉的血仆,声音尖利,不耐烦地用靴子尖踢了踢坚硬的铁栏,发出“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刺耳。
似乎是这个人类囚徒无法忍受这无边的恐惧、黑暗与绝望,试图用自我了断的方式寻求最终的解脱,却被嗅觉灵敏的看守发现,正在遭受“惩戒”与恐吓。那几个血仆一瞥见星暝穿着笔挺管家制服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如同摩西分海般,嘈杂声戛然而止。他们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慌与惶恐,如同见了光的蟑螂,慌乱地退到一边,垂下头颅,不敢与星暝的目光对视,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他们很清楚,这位深受大小姐信任、手握红魔馆实际管理权的管家大人,本质上仍是人类(或者至少曾经是),而且素来不喜不必要的残忍与无谓的折磨。无论如何,能不触怒这位大人物当然是尽力做到的好。
星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然后掠过那个在草堆上瑟瑟发抖、身上带着明显淤青和血痕、眼神空洞绝望的人类。他没有出声斥责,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沿着由冰冷石壁构成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向前走去,两侧是一个个被粗壮铁栅栏封死的牢笼。不得不说,红魔馆在建造之初,其设计就充分考虑到了“隔音”与“隐蔽”。这里不仅运用了效果显着的屏蔽魔法,还使用了物理层面的隔音材料。无论下方正在上演着怎样的痛苦哀嚎、绝望挣扎、卑微哀求或是死寂般的沉默,地面上那些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下、缓缓流淌的悠扬乐曲中、以及绅士淑女们矜持而又带着些许虚伪的谈笑声里,都不会渗入一丝一毫来自地底的杂音。天堂与地狱,有时仅仅隔着一层厚重的地板,以及一颗逐渐冰冷的心。
星暝缓缓踱步,边行动边观察着牢笼中那些景象:大多数囚徒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被玩坏的人偶,对外界失去了所有反应;少数新来的,则因为他的经过,如同在死水中投入石子,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灼人的恐惧,或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令人心碎的希望之光。他们中的大多数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肮脏,如同被圈养等待宰杀的牲畜,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堆或冰冷的石板上。看着这些景象,他不由得想起,在无比遥远、遥远到记忆都开始泛黄、失真的过去,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脆弱、短暂,在命运的洪流中如同浮萍般挣扎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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