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那沙哑得如同砂纸相互摩擦、又带着明显气短的声音,在温暖而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痛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他问出了意识脱离那片混沌废墟、重新与现实锚定后,最迫切需要定位的坐标——时间。
苏晴正准备离开的背影顿住了。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先对听到萧凌声音、小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光芒、下意识就想跑过去的小雅,做了一个温和但明确“稍安勿躁”的手势。小雅立刻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乖巧地停住脚步,只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床上那个终于不再沉睡、仿佛从遥远国度归来的萧凌哥哥,小小的胸膛因激动而微微起伏。
苏晴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如水,迎上萧凌那双虽然艰难睁开、却依旧残留着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尚未完全散去茫然的血色瞳孔。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走到桌边,提起那个用陶土烧制、略显粗糙的水壶,稳稳地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回到床边,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托起他无力的脖颈,将温热的杯沿小心地递到他干裂起皮的唇边。
“慢点喝,别急。”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不容错辨的细致与关切。
萧凌没有抗拒,或者说,他此刻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他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小口地、珍惜地啜饮了几口温水。他重新靠回被垒起的枕头支撑起的靠背上,仅仅是这轻微的动作,就让他原本就微弱的呼吸略显急促,额角甚至渗出些许虚汗。但他的目光,却如同最执着的探照灯,牢牢锁定在苏晴脸上,固执地等待着那个关乎时间流逝的答案。
苏晴放下水杯,用指尖拂去他唇角不慎溢出的水珠,这才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从我们在岩洞遭遇那场毁灭性的雪崩,狼群拼死挖开生命通道,到我们顶着风雪返回启明,再到你刚才恢复意识,一共过去了五天。”
五天。
萧凌那双血色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细微、仿佛冰面裂痕般的波动一闪而逝。五天,在现实这个冷酷而客观的时钟上,不过是时针懒洋洋地挪动了几格;但在他那片充斥着绝望与挣扎的意识识海里,在那片力量的废墟之上,却仿佛经历了无数个生死轮回、跨越了无数个寂静的世纪。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探索带来的巨大耗损,让他对时间流速的感知出现了严重的扭曲和偏差。
他没有追问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比如他们是怎样在天地之威的雪崩中侥幸存活,又是如何拖着残躯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回到这片围墙之内。苏晴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启明那熟悉的、带着锈迹与斑驳的围墙能再次映入眼帘,这就已经是最有力、最无需赘言的证明。他现在更需要知道的,是当下的现实。
“……启明……现在怎么样?”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喝水后稍微顺畅了一丝,但依旧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疲惫不堪的胸腔里,伴随着微弱的气流,艰难地挤压出来。“还有……大家?”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苏晴身后正怯生生探头探脑、小脸上写满纯粹关切的小雅,然后如同归巢的倦鸟,最终落回苏晴那沉静如水的面容上。这个“大家”,显然不仅仅指与他生死与共的苏晴、黄浩这些核心伙伴,也包括了那个因恐惧而忠诚的黑骨、悍勇的王猛、精明的莫三娘等被他以各种手段收服或震慑住的原铁锈城势力,甚至,包括了在这高墙之内、所有将命运寄托于“启明”这个名字的、近千名挣扎求生的居民。
“我们都还好,身上大多是在翡翠梦境战斗时留下的伤势,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和我的治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影响活动。”苏晴言简意赅,她知道以萧凌现在的状态,需要的是最核心的关键信息,而非事无巨细的冗长叙述,“启明……在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并不平静。经历了几次‘秃鹫’团伙有组织的骚扰,规模虽然不大,但像苍蝇一样烦人,利用飞行优势打了就跑。黑骨和王猛他们联手,算是勉强应付了下来,没让对方占到太大便宜。目前最大的、最迫切的麻烦,是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风雪,它对围墙的结构、我们的燃料和食物储备都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我回来这三天,基本上就是在梳理这些烂摊子,问题很多,千头万绪,但好在……聚集地的根基未动,人心还没散。”
她顿了顿,清澈的目光仔细描摹着萧凌脸上每一丝疲惫的纹路,补充了那句关乎内部稳定的、最关键的话:“你昏迷期间,内部……暂时稳定。黑骨……他很‘尽责’。”
“尽责”两个字,她稍稍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萧凌几乎是立刻就从这微妙的语气中捕捉到了背后的真相——黑骨那非同寻常的“尽责”,并非源于爱戴或忠诚,而是根植于对“时痕”那深入骨髓灵魂、无法摆脱的极致恐惧。这种基于绝对恐惧而产生的扭曲忠诚,虽然听起来可悲,但在权力交接、首领虚弱的特殊时期,却是维持内部秩序、防止野心家蠢蠢欲动的最有效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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