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谕遗书和藏证线索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萧煜立刻派遣最得力的暗卫,携带密令,昼夜兼程赶往湖州。与此同时,京城之中,对苏侍郎及其党羽的监视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只待湖州证据到手,便可雷霆一击。
然而,苏家似乎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行事愈发谨慎,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忠臣良将的姿态,暗地里却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反扑的机会。
端阳佳节将至,宫中照例准备龙舟竞渡和赐宴。因着去年香囊之事,林晏清对宫中节宴已是心存芥蒂。但皇帝似乎想借此机会彰显君臣和睦,特意下旨,命宸王府务必出席。
“王爷,此次宫宴,怕是宴无好宴。”林晏清眉宇间带着忧色。
萧煜握住她的手,眼神沉静:“放心,本王已安排妥当。宫中内外,皆有我们的人。苏家若敢在此时轻举妄动,便是自寻死路。”
话虽如此,林晏清心中依旧不安。她亲自检查了景珩当日要穿的衣物、佩戴的香囊,甚至连马车都反复查验,确保万无一失。
端阳当日,太液池畔依旧热闹非凡。帝后端坐观礼台,宗室重臣依次列坐。景珩穿着新制的艾绿色小龙袍,戴着五毒荷包,乖巧地坐在林晏清身边,看着池中蓄势待发的龙舟,小脸上满是期待。
竞渡开始前,宫女们奉上应节的粽子。今年的粽子似乎格外精巧,有三角的、四角的,还有做成小动物形状的,用五色丝线缠绕,散发着粽叶的清香。
负责布菜的太监笑着介绍:“这是御膳房新琢磨出的花样,用的是上等糯米和各地贡品馅料,请各位贵人品尝。”
一个宫女将一盘粽子放到宸王府的案几上,其中有一个做成小鲤鱼形状的粽子,惟妙惟肖,格外引人注目。那宫女笑着对景珩道:“小世子,这是特意为您做的鲤鱼粽,寓意鲤鱼跃龙门,您尝尝?”
景珩毕竟还是孩子,看到这造型可爱的粽子,眼睛一亮,伸出小手就要去拿。
“且慢。”林晏清出声阻止,她拿起那个鲤鱼粽,入手微沉,与其他粽子手感略有不同。她凑近鼻尖,除了粽叶和糯米的清香,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这气味……与她记忆中某种不好的味道隐隐重合!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声色,对那宫女道:“这粽子造型别致,本妃看着也喜欢,不若先让本妃尝尝。”说着,她便要剥开粽叶。
那宫女脸色微变,连忙道:“王妃,这粽子是特意为小世子准备的,您若喜欢,奴婢再去取别的……”
她话音未落,林晏清已经利落地解开了缠绕的丝线,剥开了青翠的粽叶。只见那糯米并非纯白,而是透着一种不自然的淡粉色,中间的馅料也并非常见的枣泥豆沙,而是一种颜色暗红、质地黏稠的果酱状物体,那甜腥气正是由此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馅料?”林晏清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宫女。
宫女脸色煞白,支吾道:“是……是南边新进的蜜渍山楂酱……”
“蜜渍山楂酱?”林晏清冷笑一声,拿起银箬,小心地挑起一点那暗红色的“果酱”,并未送入自己口中,而是将其抹在随身携带的、用来试毒的银牌上。只见那银牌接触“果酱”的部分,迅速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灰黑色!
有毒!
现场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骇然集中在那泛黑的银牌和颜色诡异的粽子上!
帝后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大胆!”萧煜猛地一拍桌案,周身杀气四溢,“竟敢在御前投毒!给本王拿下!”
侍卫立刻上前,将那面如死灰的宫女制住。
经随行太医紧急查验,那粽子馅料中混入了大量的“相思豆”研磨成的毒粉!此毒毒性剧烈,微量即可致人呕吐、腹泻,若幼儿误食,后果不堪设想!
又是针对景珩的毒计!而且是在众目睽睽的端阳宫宴上!其嚣张程度,令人发指!
顺嫔(负责部分宫宴事宜)吓得当场跪地,连称失察。负责御膳房的太监总管也磕头如捣蒜。
萧煜面沉如水,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脸色同样难看的苏侍郎身上,虽然并无直接证据指向他,但那冰冷的视线足以让苏侍郎如坐针毡。
宫宴再次不欢而散。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御膳房和所有经手粽子之人。
回府的马车上,景珩似乎被方才的紧张气氛吓到,依偎在林晏清怀里,小声问道:“娘亲,那个粽子……不能吃吗?”
林晏清心疼地搂紧儿子,柔声道:“嗯,那个粽子坏了,不能吃。景珩不怕,有爹爹和娘亲在,不会让坏人得逞的。”
她抬头看向萧煜,眼中是冰冷的怒火:“他们狗急跳墙了。”
萧煜握住她的手,力道坚定:“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们怕了。湖州那边……应该快有消息了。”
果然,几天后,前往湖州的密探传来了加密密信。他们在湖州城西青石巷第三棵槐树下,挖出了一个密封的陶罐,罐中藏有数本账册和大量书信,赫然是苏侍郎及其党羽多年来贪腐受贿、结党营私的铁证!其中甚至清晰地记录了数笔流向宫中“贵人”的巨额款项,虽未直接点名,但指向已十分明确!
铁证如山!
萧煜看着密信和随之送回的部分证据抄本,眼中寒光凛冽:“是时候了。”
他连夜入宫,将证据呈报皇帝。
翌日,朝堂震动。皇帝当庭下令,查封苏府,缉拿苏侍郎及其核心党羽,严加审讯!贤妃、顺嫔亦被牵连,禁足宫中,接受调查。
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终于降临。
宸王府内,林晏清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轻轻合上了手中那本厚厚的“育儿札记”。
这本册子,记录了从景珩出生前至今,无数次的阴谋、陷害、惊吓与化险为夷。每一笔,都浸透着那些躲在暗处之人的恶意,也凝聚着她和萧煜守护孩子的决心。
如今,罪魁祸首即将伏法,笼罩在王府上空的阴霾似乎即将散去。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正由乳母陪着、无忧无虑玩耍的景珩,阳光洒在他灿烂的笑脸上,温暖而明亮。
“结束了么?”她轻声自问。
或许,对于苏家而言,是结束了。但这深宫内外,权欲交织,真的会有永远的平静吗?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她都会和萧煜一起,紧紧守护着他们的孩子,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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