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儿整个人愣在原地，白嫩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潮红。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林玥瑶见舒儿语塞，出言替舒儿解围：
“舒儿，楚公子同你说笑罢了。”
不过她是真的认为李简在开玩笑，在她看来楚氏门第虽不算顶尖，但也绝不可能娶一个丫鬟为妻。
李简见状歉然一笑，随后对着舒儿一拱手：
“在下唐突，一时兴起口无遮拦，舒儿姑娘莫怪。”
“无……无妨。”舒儿声如细蚊，顶着张红脸，恨不得躲进林玥瑶的影子里去。
林玥瑶也适时接过话茬，神色转为郑重：
“楚公子，方才那些官兵，可曾说了什么？”
李简脸上促狭笑意敛去几分，恢复了惯常的从容，平淡道：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林小姐逃婚，令尊震怒，他们奉命前来追索。”
林玥瑶闻言，眼睫低垂，神情稍显落寞。
“父亲……”
李简见状，神色一转，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恕在下多嘴，素闻那靖北王世子李简，风流倜傥，仪表不凡；年少有为，足智多谋；身份尊贵且待人宽宥，世人皆赞其乃一等一的翩翩君子也。”
他顿了顿，带着疑问看向林玥瑶：
“林小姐何故不惜违父抗君，亦不愿下嫁此等……良配？”
林玥瑶闻言倏地一抬头，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李简，这……这夸的也太离谱了吧？
她定了定神，压下那份荒谬感，正色道：
“楚公子此言差矣。玥瑶离京，与世子如何，并无干系。”
李简挑眉：
“哦？愿闻其详。”
林玥瑶直视他，目光灼灼：
“纵使他李简是完人，权势滔天，那又如何？”
“这婚事，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可曾容我选择？”
“《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玥瑶岂敢忘恩？然圣贤亦言：‘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她扬起下巴，带着决然：
“若连所嫁何人、此生何托都懵然无知，盲从盲嫁，此身尚不能立，此心尚不能安，又如何立身行道，显扬父母？此非真孝，实愚孝也！”
“我所求，不过一个‘问心无愧’！纵使对方是圣人，若心无所向，强行为之，岂非辜负己身？这与世子好坏，何干？”
她这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连不远处的公良北和傅小康都脸色稍缓。
舒儿更是听得热血沸腾，觉得自家小姐说得简直太对了！要不是知道有六皇子的存在，她差点就信了……
李简听罢，先是微怔片刻，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的笑意。手中折扇轻摇，赞道：
“好一个问心无愧！林小姐这番见解，当真是……振聋发聩，令在下耳目一新。”
他话锋自然一转，语气仿佛闲聊般的好奇问道：
“不过……听小姐方才所言，似乎与那位靖北王世子……并不相熟？”
林玥瑶坦然点头：“素未谋面，何谈相熟？”
“哦？”李简扇子摇得慢了些，目光落在她脸上：
“这就奇了。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恩怨……陛下为何突然赐婚？”
不等林玥瑶回话，他身体微微前倾，低声分析道：
“若念林公之功，该将小姐配于皇子；若为拉拢北境，也该让世子尚公主。如今这般……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玥瑶闻言秀眉紧蹙，思索片刻，坦诚道：
“公子所言，句句在理。此事，玥瑶亦百思不解。旨意来得突然，家父也未曾提过。其中缘由……实不知晓。”
李简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那困惑不似作伪，轻轻“哦”了一声，随即释怀一笑：
“罢了，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透的。”他话锋自然一转，看向林玥瑶：
“倒是林小姐，眼下更该想想前路才是。”
林玥瑶面露不解：“公子何意？”
李简面露难色，叹了口气：
“欲往扬州，京城乃必经之路。今日虽侥幸过关，可越往前，盘查只会越严。”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据那官兵所言，令尊已发下悬赏——提供小姐消息者，赏银一万；将小姐安然带回京城者……赏银十万！”
他愁容满面地摇摇头：
“在下就算不为钱帛所动，愿对小姐仗义相助。但……”他语气带着无奈和歉意，“万一走漏风声，令尊震怒追责，在下一个小小校尉，怕是……担待不起啊。”
说罢，他歉然地望向林玥瑶，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事儿闹得有点大……得加钱。
林玥瑶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无措，贝齿轻咬下唇。她深吸一口气：
“楚公子，玥瑶明白您的顾虑。我并非不知好歹，只是……只是心有不甘。不甘此生尚未开始，便已被人定好结局。
此番南下，只想为自己争一次看清前路的机会，哪怕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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