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二年,亦是南明弘光元年的十月,北地的寒风如同从九幽深处席卷而来的利刃,较之往年更早地肆虐于中原大地。风声凄厉,卷起枯黄的落叶与沙尘,仿佛为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奏响哀歌。肃杀的秋意不仅凝结在草木霜华之间,更弥漫在每一个喘息的生命心头——酷烈的战火,随着这阵早来的寒风,再次燎原。
在初步稳定了东部战线后,清军这头磨砺了爪牙的巨兽,终于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兵分两路,一路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西,猛扑大顺政权的心脏——西京及陕北重镇延安;另一路则如洪流南下,剑指长江中游的战略枢纽襄阳,意图进一步挤压南明已然逼仄的生存空间。
西线的战况,尤为惨烈,堪称血肉磨盘。
清军西路主力由肃亲王豪格、贝勒尼堪统领,挟新胜之威,军容鼎盛。更令人心悸的是,军中装备了大量由那位“天降奇才”张晓宇改良的火器。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伴随着隆隆炮车与异兽般的新型火器,清军浩荡荡而来,铁蹄踏在干涸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令人不安的回响。
面对如此强敌,大顺皇帝、明军虎贲军第八路军统帅李自成,亲自坐镇西京。他身着沉重的甲胄,屹立在西京那饱经风霜的城头,目光如炬,扫视着远方逐渐逼近的尘埃。他的身边,除了忠诚的顺军老营将领,还有两位特殊的人物——前来支援的、由孙可望、李定国率领的大西军(明军四川新编第四军)残部。昔日互为寇仇的“流寇”与“官军”,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摒弃前嫌,携手御侮。李自成与孙、李二将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那力度传递着无需言表的决心:他们面对的是共同且更为凶恶的敌人,华夏存亡,在此一战。
战斗首先在渭水平原和周边的黄土高坡上激烈展开。顺军与大西军的将士们,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与顽强的斗志。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挖掘了纵横交错的壕沟,构筑起层层叠叠的土木壁垒。当清军的号角响起,顺军骑兵依旧发挥着他们传统的优势,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在己方老旧火铳稀疏的、如同爆竹般的掩护下,一次次发出震天的呐喊,悍不畏死地冲向清军严整的阵型,试图冲破那令人胆寒的火枪阵列。
步卒们则紧握着手巾的长矛、大刀、狼牙棒,瞪圆了双眼,死死守住城头、隘口。每当清军凭借火力掩护攀爬而上,迎接他们的便是残酷至极的白刃战。刀锋入肉的声音,垂死者的惨嚎,兵刃撞击的锐响,混杂在一起,奏响着冷兵器时代最后的悲壮乐章。
然而,勇气与意志,终究难以完全弥合时代的鸿沟。清军阵列中,那些被张晓宇称为“滑行炮”的早期人力坦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虽然行动迟缓笨拙,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噪音,却为清军提供了稳定的前沿火力点。它们发射的尖头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精准地落入顺军的土木工事中,“轰隆”巨响之后,便是木石飞溅,残肢断臂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刚刚还坚固的壁垒瞬间化为齑粉。
更令人绝望的是来自空中的打击。改良后的“火风筝”如同不祥的鸦群,在风力作用下掠过天空,投下的燃烧弹和开花弹,将顺军阵地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浓烟滚滚,烈焰炙烤着空气,许多士兵来不及反应便被吞噬,焦糊的气味令人作呕。
而最如同死神镰刀的,是那些架设在特制木架上的“百发连铳”。它们并非真正的机枪,而是通过复杂机械实现快速连续发射的排枪或多管火铳。操作它们的清军士兵面无表情地装填、发射,硝烟从铳口连绵不断地喷出,形成一道道致命的火网。弹雨如泼水般倾泻,冲锋的顺军骑兵,即使侥幸躲过了炮火,冲近到可以看见敌人面孔的距离,却在这密集的弹幕下成排倒下。战马悲鸣着栽倒,骑士摔落尘埃,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草地和焦黑的土地。
战场上,硝烟弥漫,遮天蔽日,使得秋日的阳光也变得昏暗无比。曾经孕育生命的肥沃田野,如今只剩一片焦黑,散落着破碎的兵器和无法辨认的残骸。村庄化为断壁残垣,兀自冒着缕缕青烟。倒下的将士们的鲜血,浸透了黄土,在夕阳残照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沉褐色。伤者的哀嚎与战马的悲鸣此起彼伏,却又很快被更猛烈的爆炸声和如同爆豆般的铳炮声所淹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皮肉、木材烧焦后的糊臭,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李自成站在西京城头,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最精锐的老营骑兵,那些跟随他转战南北、百死余生的兄弟,在付出惨重代价终于冲近敌阵后,却在那如同毒蛇信子般吞吐的连铳火网下,如被割倒的麦秆般纷纷落马。那一刻,他坚毅如山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深重得化不开的阴影与痛苦。孙可望与李定国虽奋力作战,凭借出色的战术素养和灵活性,屡次试图侧击清军,甚至在局部取得了一些小胜,但在敌人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这些努力如同投入洪流的石子,仅激起些许涟漪便消失无踪,而自身的伤亡却在持续不断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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