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连九族,戚睿涵和董小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彻骨寒意。为了维持一族之私利,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祖宗之地”,竟不惜以如此酷烈的手段对付一个提出合理建议的官员,甚至牵连其无辜的亲族、朋友、门生。这是何等的暴政,何等的黑暗!
这时,一名穿着官袍的监斩官在高台上似乎已经验明正身,宣读完了罪状(无非是些“大逆不道”、“结党营私”、“诋毁国策”的罪名),随后,将一支火签令箭猛地掷于地上。
“时辰到,行刑!”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露出虬结肌肉的刽子手们,端起海碗,喝下一大口烈酒,“噗”地一声,喷在手中雪亮沉重的鬼头刀上。酒水混合着刀锋的寒意,在晦暗的天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芒。
跪在前列的马博文,忽然挣扎着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脖颈上青筋暴起,向着那红墙黄瓦的紫禁城方向,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嘶哑却震人心魄的呐喊:
“臣马博文——死不足惜,只恨,恨不能见神州光复,黎民再不受鞑虏之苦——柳条边……柳条边锁不住人心,锁不住煌煌天道啊——!”
他的声音悲壮、苍凉,充满了不甘与控诉,如同受伤的孤狼最后的嗥叫,在寂静得可怕的刑场上空久久回荡,撞击着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的心灵。
“噗——”刀光落下,快如闪电,呐喊声戛然而止。
一颗满腔热血、怒目圆睁的头颅,带着不屈的神情,滚落在地,望向那灰蒙蒙、仿佛也在泣血的老天。
紧接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开始了。刽子手们面无表情,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手起刀落,熟练而高效。一颗颗头颅被砍下,一腔腔热血如同廉价的泉水,喷溅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刽子手的身体,染红了刑台,将刑场的土地浸染成了黏腻的、暗红色的沼泽。哭喊声、求饶声、绝望的咒骂声、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声……这些人类最悲惨的声音短暂地响起,又很快湮灭在利刃破风的呼啸声和头颅落地的闷响中。老人、壮年、妇女、孩童……生命在此刻,连草芥都不如。
戚睿涵猛地闭上了眼睛,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一股酸意直冲喉头。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这就是历史,这就是被后世某些人轻描淡写称为“民族融合阵痛”的真相。这血淋淋的场面,将成为他永生永世无法磨灭的记忆。董小倩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她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显示出内心极不平静。她虽练过武,见识过厮杀,但何曾见过如此系统性的、针对无辜老幼的、大规模的屠杀?这已经不是执法,而是赤裸裸的种族灭绝式的恐怖统治,旨在用绝对的恐惧,扼杀所有可能的反抗意识。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得几乎化不开,粘稠得让人窒息,仿佛伸手就能捞起一把血沫。刑场上一片狼藉,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宛如阿鼻地狱。围观的人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逃离,只剩下一些胆大的,或是一些被强迫来看以儆效尤的官吏士绅,也只是远远望着,脸上写满了恐惧、麻木,或许还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行刑终于结束。清兵们开始面无表情地收拾尸首,像拖拽破麻袋一样,将那些无头的、尚有余温的尸体拖到一旁的牛车上,准备运往乱葬岗。原本跪满了人的空地,此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暗红和零星散落的残破衣物、鞋子,以及一些女子头上的木钗。
戚睿涵和董小倩失魂落魄地回到他们暂时落脚的、位于南城一处偏僻胡同里的简陋客栈。客栈招牌歪斜,门庭冷落。房间狭小而阴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微弱的光线,一如他们此刻沉入谷底的心情。两人相对无言,方才目睹的惨状如同最恐怖的噩梦般在脑海中反复上演,那血腥味似乎已经渗透了他们的衣衫,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
“睿涵……”董小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她终究是个女子,面对如此惨状,心灵受到的冲击更为剧烈,“他们……他们怎能如此?连孩童……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这……这还有天理吗?”
戚睿涵长长地、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憋闷、愤怒与恶心都吐出去,却发现只是徒劳,那沉重感依旧牢牢压在心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被砂纸磨过:“这就是我们要对抗的,小倩。你现在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不是李自成取代大明那种内部的权力更迭。这是文明与野蛮的冲突,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制度、伦理的生死搏杀。他们不仅要征服土地,更要征服人心,要用屠刀和恐惧,彻底斩断我们的文化传承,磨灭我们的民族骨气,践踏我们的尊严,让我们世世代代变成他们温顺的、不敢有丝毫反抗念头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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