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的分析,高屋建瓴,切中要害,将内部矛盾与外部入侵的本质区别清晰地揭示出来。殿内不少官员,尤其是那些曾与清军交过手,或原明降将中深知清军厉害的,如吴三桂,以及一些来自北方的将领,都面露凝重,微微颔首,显然认同他的判断。
然而,另一侧,次辅牛金星却持不同意见。他出班奏道,此人面皮白净,身材微胖,眼神灵活,透着一股精明与权谋之气。
“陛下,李阁部所言,虽有道理,却未免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他声音略显尖细,带着辩驳的意味,“清虏固然凶悍,然其毕竟偏居关外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兵力有限,纵能一时逞凶,终究难以持久深入我中原腹地。我大顺军刚刚席卷中原,克北京,灭明朝,士气正盛,兵锋正锐,携大胜之威,何惧区区关外鞑虏?”
他话锋一转,指向南方:“反观南明,占据半壁江山,钱粮广裕,人口众多。若不趁其立足未稳,内部纷争不休之际,速速发兵剿灭,待其整合内部,稳定局势,必然坐大,成为尾大不掉之心腹大患。昔日曹操挟百万之众,南下江东,若能一鼓作气,扫平孙权、刘备,何来日后赤壁之败,三国鼎立之局?前车之鉴,不可不察啊陛下。依臣之见,当秉持‘先南后北’之策,速派精兵,一举荡平江南,一统华夏。届时,再以举国之力,北驱鞑虏,收复辽东,方为稳妥之上策!”
这两种意见,代表了朝堂上最主要的两种战略方向,也牵扯着不同派系的利益与理念。支持牛金星的,多是一些急于巩固胜利果实、对清军了解不深、或者更看重内部统一的将领和文臣;而支持李岩的,则多是深知边患严峻、胸怀更大格局之人。双方的支持者开始低声议论,引经据典,各执一词,殿内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气氛变得活跃而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稚嫩却充满激动情绪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时代视角的决绝。出列的是原明陕西巡抚、曾让李自成吃过苦头的孙传庭之子——孙世瑞。他因父亲的关系和自身的才干,也在新朝中得一职位。他朗声道:
“陛下,末将赞同李将军之议。”他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微微泛红,“家父在世时,曾与流……与顺军及关外清虏皆交过手。他曾多次痛心疾首地对末将言道,国内流民之患,犹如疥癣之疾,乃是朝廷失政,官吏腐败,致使民不聊生所引发;而关外清虏之祸,实为心腹大患,乃异族入侵,欲亡我华夏种姓,毁我文化衣冠。家父每每言及清虏屠戮辽民、数次入塞烧杀抢掠之暴行,皆目眦欲裂,切齿痛恨。末将以为,李将军所言极是,内部之争,尚有转圜余地;而异族入侵,则是不死不休。当此危局,我大顺应展现气度,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哪怕是南明,共御外侮,方是保全华夏之正道!”
孙世瑞的话,引用了其父孙传庭的权威,再次点明了矛盾性质的根本不同,情感真挚,分量颇重。连原本一些倾向于牛金星“先南后北”、认为应趁势统一的官员,闻言也开始露出思索之色,低声交换着意见。
李自成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容沉静如水,看不出太多情绪。他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龙椅那冰冷的沉香木扶手,发出细微的“笃笃”声。他出身草莽,能于群雄并起中开创如今局面,自有其过人的决断力和对局势的敏锐直觉。他深知清军八旗的战斗力,山海关外那支虎狼之师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远非江南那些羸弱的明军可比。而南明,看起来庞然大物,内部却如李岩所说,党争不断,军阀林立,更像是一盘散沙。是优先解决内部纷争,还是优先应对外部强敌?这个抉择,关系到大顺王朝的国运,甚至整个汉文明的走向。
殿外的戚睿涵,听得心潮澎湃,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来自后世,清楚地知道原本历史轨迹上,南明与顺军残余势力未能有效联合,甚至互相攻伐,最终被清军各个击破的惨痛结局。他也深知满清入关后推行的“剃发易服”、“圈地令”、“逃人法”以及“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政策,对汉族文化和人民造成的巨大创伤与屈辱。此刻听到殿内这场决定历史方向的辩论,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岔路口,一条通向可能的联合与抗争,另一条则通向已知的沉沦与黑暗。他体内那股来自未来的灵魂在呐喊,恨不得能冲进殿去,站在李岩和孙世瑞身边,用他所知的“未来”,大声疾呼,支持联合抗清!
李自成沉吟良久,那“笃笃”的敲击声停了。他抬起眼,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洪亮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
“李爱卿、孙将军所言,深合朕意。”他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内部之争,终究是兄弟阋墙,肉烂了,还在锅里。关外鞑虏,才是真正的外患,是欲亡我汉家天下、绝我炎黄苗裔的生死大敌。朕意已决,当务之急,绝非与南明争一时之短长,而是需联合南明,摒弃前嫌,共抗清虏。此乃民族大义,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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