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兰说道:“我确未亲身下场科考,但受教于阳明先生,历来科考题目均有作答,且经师傅指点精进。”
“若我真是土龙木侯,是那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这位仁兄,觉得我顾知兰能撑多久不露馅呢?”
众人纷纷唏嘘不已,一个人的谈吐足以暴露她的学识和眼界,是他们狭隘了啊。
黄公子闹了个大红脸,喃喃道:“顾教授怎会知道藏书阁有这册书?”
顾知兰一笑:“自来府学这三日,我已将藏书阁的书大略扫过一遍,只待日后细细品读。”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他们来府学的前三天在干嘛,满雍州城的游玩去了,人家竟然把藏书阁逛了一遍,有哪些书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就是差距啊。
顾知兰收了书,走回教室前面,对着黄公子说道:“你心中疑惑是否已得到解答,我们可否开课了?”
黄公子脸快要红到脖子根,连连作揖说学生冒昧。
正式开课后,学生们很快被顾知兰的授课所吸引,她将深奥的道理讲得深入浅出,历史典故信手拈来,妙趣横生,语言又幽默风趣,像听了一场脱口秀一般,不知不觉之间将知识牢牢掌握。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听惯了其他教授的照本宣科,学生们只觉得意犹未尽。
待到下课时,那位黄公子无意间看到了顾知兰准备的讲义,彻底目瞪口呆了。
每一处都列举了不下五六处典故,课堂上受限于时间所讲的不过寥寥无几,也就是她为这堂课付出了好几倍的努力。
修道堂的学生被顾知兰彻底折服,下课后,一个个齐齐弯腰恭送顾知兰离开,满心欢喜地期待下一堂课。
离开教室的顾知兰却是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学生刁难老师,真是哪个年代都免不了。
想想下堂课是正义堂,顾知兰更苦恼了,妈的,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修道堂的学生不过是那点小伎俩,但若论整人的本事,哪里比得上学渣,学渣鬼点子可多着呢,防不胜防。
偏偏裴山长那边被事情绊住了,没法来给顾知兰撑场面。
站在正义堂的门外,顾知兰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前脚刚进门,就看到学生们齐刷刷站起,双手合十举至胸前行奉手礼,声音洪亮:“顾先生安好。”
顾知兰回礼后扫视一圈,惊讶地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李峥和郑庆元,当初租房子给她的两人。
顾知兰自然不好在课堂上声张,便如常开始了授课,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有时顾知兰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只要往讲台上一站,仿佛元神归位一般,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不然也不会两辈子都吃这碗杏林饭。
裴山长忙完匆忙赶到正义堂门外,惊讶地看到学生们一个个听得认真,举手提问也是谦卑恭敬,对顾知兰甚至比其他教授更为尊重。
裴山长便放下心来,能来府学的即便成绩不够好,也都是秀才,不是真学渣,他原本只担心李峥、郑庆元、平学森三人。
这三人最是调皮捣蛋,府学里的教授哪个没被他们整治过,赵明璋的书袋里被他们撒过尿,周砚秋的墨箱中被放过癞蛤蟆,教授们谈虎色变,裴山长最担心这三个家伙看顾知兰是个小女子欺负她。
没成想这三个纨绔今日腰杆挺得笔直,顾知兰让翻书就翻书,让写字就写字,裴山长抬头看天,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下学后,每位学生路过讲台都向顾知兰躬身道谢后,礼貌道别。
李峥三人最后离开,他们恭恭敬敬行了礼之后,李峥才喜笑颜开:“没想到我那闲置的小院子,出了顾丕熙这个小三元,还出了顾教授这大邺朝唯一的女先生。”
郑庆元把手搭在李峥肩膀上:“那你这院子可值钱了。”
三人说笑着离去,一出门便开始悄声议论起来。
李峥说道:“顾知兰有本事啊,我本以为要假装认真听课很难受,竟然听进去了,比那些个老顽固讲得可好太多了,真不愧是阅哥的媳妇儿。”
郑庆元说道:“做教授是极好的,但是做媳妇儿嘛——”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李峥和平学森二人不解,连忙问道怎么了,顾知兰做阅哥的媳妇哪里不好了,两人金童玉女,连长相都有点夫妻相,都有点肉嘟嘟的婴儿肥。
郑庆元双手抱在胸前说道:“反正我是不敢娶才华这么高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一门心思侍候夫君呢,也不会听话的。”
李峥点点头表示同意,旋即又说道:“不过阅哥本也非池中物,或许想法和我们不同,管他呢,反正是阅哥的媳妇,我们就得罩着。”
平学森拍拍胸脯:“那是,别说学生们了,就是教授甚至裴山长要敢欺负顾教授,兄弟们也得干他!”
三人说说笑笑,不妨裴山长忽然伸过来脑袋,瞅着笑得没了眼睛的平学森:“你们要干谁?”
三人的笑顿时哽在喉咙里,抬起头就看到裴山长和崔阅走过来。
裴山长的脸上是真诚的好奇发问,因为他其实没有听得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平学森提到自己的名字,还说要干他。
三人面面相觑,额头冒冷汗,支吾着撒丫子跑了。
裴山长摇摇头,回过头时便看到顾知兰夹着书本从正义堂的教室里走了出来,裴山长顿时眉开眼笑:“知兰呀,今日授课如何?”
又向顾知兰介绍身边的崔阅:“这是修道堂的学生崔阅,也是我的弟子。”
崔阅恭恭敬敬行礼:“见过顾教授。”
待裴山长离开后,崔阅不紧不慢地跟在顾知兰身后,沿着碎石子路慢慢走着,两人时不时看对方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
很快便到了斋舍,崔阅说道:“今日晚间你可有事?自你来府学,还未正式给你办过接风宴呢。”
顾知兰看看他,没有说话。
于是崔阅使出第二招:“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楼,有着上好的鹤年贡酒,清冽甘甜,他家糕点吃食也很有名,你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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