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立在原地,死死盯着地上那具身躯,直至其抽搐渐止,彻底僵冷,又强忍着等了半晌,才敢缓步靠近。
他不敢忘,当初钟诚被他打晕下药后,竟还能暴起反击。这等刀头舐血的练家子,即便弩箭透心而过,也万万小觑不得。
他小心翼翼地踱步上前探看,拾三那双曾冷静如刀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
他屏息凑近几步,拾三身下洇开大片的血迹,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热血自躯体流出,残存着一丝可怖的余温,在秋夜寒风里发出浓烈滚烫的腥臭味。
温谨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他啐了一口,抬脚狠狠踹向尸身肩侧。
这些下等人的血,就是臭!
原计划是等拾三灭了农户再动手,但眼下他来得太快,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若等他办完事发现自己仍在附近徘徊,必生疑心。
唯有先发制人!
温谨抬眼望向不远处农户的微光。
算了,暂且饶你们一命。
待他执掌暗卫,再来取这户人性命不迟。届时,那些曾羞辱过他的人,尤其是陆青...定要让她尝遍世间极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谨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念,冷静下来四下寻找那支弩箭,但夜色深重,旷野茫茫,寻一支小箭无异于大海捞针。
算了,耽搁久了,恐横生枝节。
一支无迹可寻的箭,与地上这具无迹可查身份的尸体一样,最终都会不了了之。
他最后啐了一口,决然转身,身影被浓稠的夜色彻底吞没。
温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久,另一道黑影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自农舍旁的树冠中掠下。
农舍的后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长庚掠至尸身旁,俯身探查,翻开手掌细看后,沉声吩咐:“搜!找到那支弩箭,处理干净此地。另将尸身带上,随我回府禀报主子。”
魏国公府书房外灯火通明。
“主子,尸身已查验过。”长庚揭开白布,“指节粗大,有深重弓弦勒痕,是军中好手的印记。但...属下觉得这掌心老茧的分布有些异常,特地带回请您定夺。”
傅鸣俯身,就着烛光细看。
他捏开尸身的手掌,拇指用力搓过那些坚厚、呈竖条状分布的老茧,触感粗粝如挫刀。
“这绝非步卒持械或骑兵握缰所能磨出。”他直起身,眸光一凛,“倒像常年在风浪里讨生活所留——唯有长年累月地撑篙、拉缆、拽帆,方能磨出此等老茧。此人,极可能惯于水战。”
“是否要细查其来历?”长庚盖好白布问道。
傅鸣一摆手,目光深邃地望向黑夜,“死士身份,早被抹净,不必白费力气。”
长庚递上弩箭,“箭上徽记已磨平,与上回刺杀太子的系出一批。”
黝黑的箭镞上,血迹已呈暗褐色,散发着一股混杂了血腥的铁锈味。
傅鸣看了一眼,“先收着。此物,日后或有大用。”
“主子,”长庚不解,“温谨为何要杀自己人?这岂不是在帮我们扫清障碍?今夜事发突然,只见他一人前来,我等按兵未动。”
“因为温恕信任此人,温谨心怀怨恨。”傅鸣冷笑,“先前诛杀钟诚,怕也是同样的心思。他是要温恕身边只留他一人。”
“不过,他倒是送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你即刻传信苏州,将线索递给许正。他正在查苏州水师,无论此人曾是水师士卒还是水上悍匪,这条线索,都不妨让他好生利用一番。”
“另外,温谨先留着,此事待我与陆青商议后再定。”他沉吟片刻,指尖在案上轻叩。
温恕接连损兵折将,这头老狐狸,怕是再难沉得住气。
他手里那最后几张牌,也该是时候打出来了。以温恕冷酷决绝的性子,绝不会亲自涉险,能用之人,唯有他那好儿子温谨。”
正好,省得他们还要多走一趟。
“长庚,你带人跑一趟,”傅鸣沉吟道,“将尸身扔到赵王府后门。剩下的事,赵王自会料理。”
他略作思忖,继续吩咐:“不过,去办此事之前,先绕道武安侯府告知无咎,让他明早传话陆青,说我练完早课便去,在老地方——上回那道角门等她。”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不经意间放缓,“她今晚饮了酒,未必能早起。让扶桑不必唤她,睡到自然醒再说。”
长庚嘴角狠狠一抽。
傅鸣斜睨他一眼。
“主子,”长庚大胆问一句,“无咎说您平日都是翻墙进去的,这怎么改角门了?”
傅鸣没好气,“白日里我能翻吗...让人瞧见,陆青可说不清楚。”
是他不想翻吗...还不是怕给那丫头惹麻烦。
长庚嘴角疯狂抖动了下,在傅鸣横眼过来之前,转身疾步离去。
翌日清晨,陆青刚醒,扶桑便来禀报,说傅鸣在角门处等她。
陆青心知必有急事,也顾不得用早食,匆匆梳洗后便要赶去。刚奔出两步,忽又折返,吩咐扶桑:“装几样点心和一壶茶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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