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杜雪容在外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骂人的那婆子。
周三妮浑身衣裳都打着补丁，手梗子冻得通红，裤子也短了一大截，露出来的肌肤冻得都发紫像是要坏死掉了一样。
因为她头发乱糟糟没有打理，上头还有些稻草，以至于刚开始的时候杜雪容都没有发现她是个女孩子。
反观周翠芳，自个儿裹着新发放的袄子，坐在那炭火边上，一副怡然自在的样子。她旁边靠着个小胖子，光看那张脸都有周三妮两个大。
最关键的是，那小胖子身上穿着一件袄子，外头又裹了一件袄子，看着都快成球了。
反观周三妮，一身的单薄，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这重男轻女的死老太婆。
面前的场景看得杜雪容一股子无名火。
若不是这里不能动手，她非得两鞭子抽得周翠芳哇哇叫！
见杜雪容衣衫华贵，周翠芳知晓她定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尽管心里不乐意被人打断自己管教孙女，但面上还是赔笑道：“这位姑娘，我家这妮子不听话，我正教育她呢。”
说着，她还想当着杜雪容的面再扇周三妮一巴掌。
“是我不让她领第二碗的。”杜雪容冲进帐篷里，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看着那老妇的脸色变了又变，嗤笑：“怎么，刚刚打你孙女儿，现在还要打我？”
沈明珠几人也赶了过来，得知事情真相后，看周翠芳的眼神都不对了。
难怪杜雪容情绪这么激动，她最讨厌的就是重男轻女这种行为。
“好了雪容。”杜如茵上前去扶住杜雪容的手臂，看向周翠芳：“你唆使孙女骗取救济粥这事儿，若是我们想要追究，完全已经可以报官了。”
其实倒也不至于严重到报官这个程度，她是在故意吓周翠芳。
但很明显，这样的恐吓是有用的。
她脸色极度不自然地看着外头的几个姑娘，心里骂着赔钱货，但还是硬着脖子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说着起身想要将周三妮拉住：“赶紧走开你们。”
杜雪容可不会跟她客气，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胳膊上。
她一个习武之人，用劲巧妙，即便是隔着棉袄也让周翠芳觉得疼。
看着周翠芳龇牙咧嘴，杜雪容张口就骂：“瞎了你的眼了，敢对公主和乡君不敬！”
沈明曦微微张着嘴，也不知她这些骂人的话是打哪儿学来的，这要是让林嘉懿听到了，不得挨顿骂？
好在林嘉懿离得远，似乎并没有听到。
公主？
乡君？
周翠芳一整个愣住，不相信公主和乡君会管这件事：“你们是公主和乡君，那我就是别人家里的老太君！”
身边一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还装公主和乡君。
几个小屁孩。
这下不仅是杜雪容生气了，就连安顺都气得一连说了几个“好”，明显被气的不轻：“这两日你同你这孙子能领到一碗粥都算本公主仁慈！”
“雪容，带人走！”她给了杜雪容一个眼神，示意她带着周三妮离开。
周翠芳不依不饶：“你们要干什么？三妮是我家的孩子！”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想要上手去抢人，杜雪容直接一屁股往雪地里一坐，扯开嗓子就开始干嚎：“呜呜呜，她推我！她推我！”
“我好疼，我的腿好疼！”
她抱着腿在雪地里嗷嗷打滚，手僵在半空中的周翠芳在半柱香的时间里经受了接二连三的刺激，明显都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俨然没了刚开始的泼辣劲。
尤其是看周围帐篷里的人都出来瞧究竟是怎么个事儿，心里更慌乱了，一双干枯的老手摇出了残影：
“不是我，真不是我啊！”
“我没推她，我真没推她啊！”
“我想拉三妮去的，她自己就倒在地上了！”
她年纪大，碰瓷是她一贯喜欢使用的伎俩，可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被碰瓷的一天。
脑瓜子嗡嗡的。
她刚想将打滚的杜雪容拉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听到一道愤怒的女声：“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林嘉懿是听到这边有吵闹的声音才想起来过来看看的，结果一来就看到自己女儿在地上打滚，捂着腿说腿疼，旁边的老婆子面露不善，正朝着她女儿抓去。
想都没想，林嘉懿便跑过去将杜雪容抱在怀里：“怎么了容儿，伤到哪里了？”
杜雪容声音停顿片刻，在周翠芳看不到的角度里，她冲着林嘉懿挤了挤眼睛，而后委屈巴巴地告状。
“娘，她让人多领一碗粥，还推我，我的腿好疼……”
这里的灾民都是领过了救济粥的，都知道林嘉懿是皇帝封的淑人，可是三品的诰命。
周翠芳自然也认识。
她有些傻眼。
地上撒泼打滚的那个是淑人的女儿，那岂不是说明，她说的公主和乡君……
都是真的。
周翠芳险些站不稳了。
她了扯脸上有些发硬的老皮，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这件事情……有些误会……”
“有没有误会，等县令到了就知道了。”林嘉懿冷着脸，扶着杜雪容站起来：
“我们之所以施粥，本就是为了大家不至于饿死在冬日里。那粥也粘稠，水分不多，白花花的米每一粒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我女儿、两位公主和乡君、甚至是宫里的娘娘们，都为此捐了银钱，为的就是能让每个人都能喝上热乎乎的浓粥。”
“今日这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林嘉懿的话让周围的人都有些沉默。
这么多的人，喝不上粥的又怎么可能会只有周三妮？
安顺看向周三妮：“你呢？本公主给你两个选择，若你愿意进宫，本公主身边多个侍候的也无妨，若你决意要留下来，日后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是决计不允许的。”
周三妮看看祖母，又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姑娘和林嘉懿，跪下磕了个头：“求公主开恩，草民愿意进宫侍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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