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斗场下来以后，杜玉书觉得越斐然某些力有不逮的表现只是耍诈，毕竟这是她们中间最强的一个，就算有什么内伤也能自己解决，似乎不用别人咸吃萝卜淡操心。可万一挺严重的呢？杜玉书表情有点严肃了。
她连筷子都放下了，“你不会是因为有内伤才吃不下饭吧！”
越斐然原本像在走神，被她一问，也抬起眼来，颇为诧异，“内伤？我哪来的内伤。”
“就……就昨天啊！”杜玉书差点把“斗场”两个字脱口而出，旋即想起现在是在外头大街上，连忙咽回去，“跟那谁切磋的时候！”
“那谁”显然就是赤面鬼了。
越斐然像听到一个惊天大笑话，她真的笑了两声，“把我打出内伤？就她？”
一个人或许可以说谎掩盖自己不想说的事情，但轻蔑这种情绪一旦出现就基本不会是假的了，杜玉书充分感受到了越斐然语气里的不屑！好吧。换了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这人有点太装了，赤面鬼再怎么说也是黑市主，没绝对的实力走不上这个位置！输了都稀奇，给你打出点内伤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这位是越斐然……算了！
果然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杜玉书翻个白眼，抄起筷子继续稀里哗啦吃面。
她埋头苦吃的时候，越斐然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颈侧已经开始落痂的伤口。
天气冷，她碗里那几根挂着汤水的面条长久不吃，都快结冰了。她的筷尖在凉冰冰的面条中间百无聊赖地拨弄几下，又挑出两根来，徒劳地挂在筷子上。
她似乎叹息一声，莫名地说了一句话。
“吃的欲望很好满足，生的欲望呢？”
管她什么生的死的欲望，反正杜玉书是吃饱了。她吃饱以后一抹嘴，才反应过来似的，非常愤怒地道：“不对啊！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为什么还要吃这个！”
越斐然低头戳着碗，“问你啊，不是你在这儿一屁股坐下的吗。”
“……”
想想确实这么回事，杜玉书无话可说，真是穷日子过久了给她钱她都不会花！兜里揣着那么多黄金，这一餐饭吃完把账一结，才花了二十多个铜板，简直是岂有此理！
钱一付，走人，重新回之前那个客栈住，好在她们离开之前账面上留了钱，因此足足二十天不见踪影掌柜的也没把她们东西丢出去——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了。
殷红汐依然不知道人在哪里，不过她武功高到那份上，总归不会不安全。杜玉书一颗心暂时放下来，倒头睡了两天一夜，直到饿醒。
继那惊心动魄的二十天后，她又过了相当舒心的二十天。越斐然说习武跟世上所有事情一样，张弛有度才能长久，于是杜玉书这二十天就只是养养经脉养养伤，令自己迅速地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以面对接下来的种种。
第二十一天，就是白家精心筹办的比武大会。杜玉书睡了个大懒觉才过去报名，把自己的大名写在纸上的时候，周围人也没什么反应，可见赤面鬼捂消息的能力还算可以，她这个黑市少主的名头暂时没让太多人知道。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得速战速决。
报完名，杜玉书和越斐然堂而皇之地进了临街的悦来茶楼。
悦来茶楼不光是此地最好的茶楼，据说也是风波城最高的楼宇，虽然只是个喝茶用饭的地方，但平时想订个单间都不容易，动不动就排队排到了半年开外，更不要说是比武大会这样的盛事在即，悦来就挨着比武大会的场地，有最好的观战视野，据说一个最普通的单间都已经卖出了五百四十两一日的天价。
到这份上，已经不是排队能排到的了，就算三年前就开始约，估计都约不上，能在这节骨眼上进悦来茶楼的人，要么十分有权，要么十分有钱。
杜玉书和越斐然还是两张生面孔，自然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一直到进了茶室，把门一关，杜玉书才松了口气。在这么多双眼睛底下摆出泰然自若的架势，她还没越斐然那么熟练，不过这感觉到底是非常好的。她把临街那扇窗户推开点，志得意满道：“我本来还觉得拿这么多钱定个茶室不值当，眼下看来真是值当得很，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就已经快出名了！”
“离出名还差点，不过今日之后，风波城内略有些头脸的人物，确实都会注意起你的名字了。”
越斐然正在那给自己沏茶，边说边感叹，“这才叫造势嘛，花钱能解决的事，非得缺德。我也就是没空，不然他们重金请我去教课，我也是会去的。”
杜玉书一开始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旋即就想到她们现在花的钱是来自从白家顺走的夜明珠和水晶，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赞同咽回去了。唉算了！同为缺德，她们至少缺得比较少嘛！
楼下看上来的目光渐渐少了，乌泱泱一群人也各有各的事干。杜玉书把窗户支好，往下看看，头也不回地问越斐然，“那白二小姐人在哪儿呢？没看着啊。”
“这种比武大会都是照着濯缨大会的章程来的，只是规模小一点，前面三天都是海选，她不会露面的。”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天？”杜玉书倒不在乎时间，可这茶室一天就要五百四十两啊！
“当然不。”越斐然拿着两杯茶过来，递给杜玉书一杯，也抱着手臂倚在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吹了吹茶水升腾起的热雾，不紧不慢道：“我们今天就要让她出来，不然严家那边怕是赶不上了。”
杜玉书差点就忘了这茬。白家这边已经把比武大会办起来了，严家那头势必也在筹备，她们不仅得解决白家的事，还得赶回金明城做准备，一天都耽搁不得。杜玉书拧起眉头，“可她不出来，我们能怎么办？闯到人家家里头去？”
“那多粗鲁啊。”越斐然微笑，“直接上擂，你去打赢所有人，打到她再不出来，今年风波城的风头就全归你了的时候，她自然就会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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