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张张地,将其投入陶盆中。
火舌贪婪地卷上干燥的纸页。嗤啦——!墨黑的字迹在火焰中迅速焦黄、卷曲、变黑,化作片片带着火星的灰蝶,腾空而起。空气中弥漫开纸张燃烧的焦糊味和墨迹被焚的独特气息,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那早已干涸的血(汗?泪?)渍被高温蒸腾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怆。
白宸沉默地看着。华尔街的思维冰冷记录着燃烧效率、灰烬成分。每一张纸化为灰烬,都像是谢明远那充满矛盾与痛苦的一生,在烈焰中归于纯粹的“无”。唯有那些铅芯算珠,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冰冷沉实。
崔璃站在几步之外,玄衣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与滚滚窑烟中显得格外孤寂。她静静注视着盆中翻卷的火焰,冰雪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华尔街敏锐地捕捉到,当最后几页写满密密麻麻治水、均田小字的纸张在火中猛烈燃烧、字迹彻底消失时,她垂在身侧的、纤细的右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毫无预兆地平地卷起!
那旋风不大,却极其刁钻,裹挟着地上的尘土、草屑,打着旋儿直扑火盆!盆中刚刚燃尽、尚未冷却的、带着余温的细密灰烬,被这股风猛地卷起一大片!灰黑色的烟尘如同有了生命,劈头盖脸地朝着崔璃的方向扑去!
事发突然!崔璃下意识地侧头闭眼,但那细密的、滚烫的灰烬已扑上她的面颊,更有些许钻入了她的左眼!
“唔……”一声压抑的、极其短促的痛哼从她紧抿的唇间逸出。她猛地抬手捂住了左眼,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痛和视线受阻而微微晃了一下。玄色的衣袖拂过沾染了灰烬的脸颊。
“崔姑娘!”白宸一步抢上前。
崔璃却已迅速稳住身形。她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左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角处迅速泛红,一点生理性的、清澈的泪液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灰烬,在冰雪般白皙的肌肤上,冲出一道蜿蜒的、灰黑色的湿痕。
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灰烬入眼和呛咳带来的不适,硬生生将那声痛哼和更多的泪水都憋了回去。唯有那只被迫紧闭的左眼,睫毛濡湿,微微颤动,显露出身体本能的脆弱。华尔街的生理模型瞬间分析:角膜轻微擦伤,泪腺受刺激分泌。痛感评级:中度。但她展现的意志力,远超生理反应。
白宸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崔璃没有接,只是用衣袖极其快速地、用力地擦过脸颊和眼角。动作粗暴,将那点泪痕和灰烬狠狠抹去,只留下一片更显狼狈的红痕。她重新睁开左眼,眼中布满血丝,视线有些模糊,但眼神却已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更添了几分倔强的硬度。她看向那堆正在被李伯儿子用木铲小心翻拌、混入了谢明远稿灰的陶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无妨。继续。”
华尔街的情感识别模块分析出那瞬间的狼狈与强韧:她厌恶示弱,尤其厌恶在权谋与死亡相关的场合流露软弱。这灰烬迷眼的意外,触碰了她冰封外壳下的某根弦。
李伯父子被这变故惊了一下,见崔璃无事,才松了口气,更加卖力地翻拌起陶土。灰黑色的稿灰均匀地融入细腻的陶泥中,不分彼此。
“白小哥,这土……烧什么?”李伯看着那堆混了纸灰、颜色略显深沉的陶土问道。
白宸的目光投向窑场角落,那里堆放着几块等待雕刻碑文的素面陶碑毛坯。华尔街的终局图景清晰浮现。“烧一块碑,”他沉声道,“一块……给活人看的碑。”
李伯虽不解其意,还是指挥儿子:“搬块最大的毛坯来!用这土!”
几个陶工合力抬来一块半人高的厚重陶碑毛坯。李伯亲自动手,将混入了谢明远稿灰的陶土反复捶打、揉捏,使其与碑坯原有陶泥完美融合,再仔细地覆于碑坯表面,作为最终的“面层”。整个过程中,崔璃一直站在旁边,左眼的红痕未消,视线也因刺激而带着水光,但她冰冷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块逐渐被覆盖的陶碑上,如同最严苛的监工。
当覆土完成,碑面被刮板刮得光滑平整后,崔璃忽然上前一步。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在尚未干透的陶泥碑面上,飞快地、精准地划过几道痕迹!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墨家机关师特有的利落。
华尔街的图形识别瞬间解析:那不是文字或图案,而是几道看似随意的、用于引导陶泥在烧制过程中应力释放的导流槽!她的专业本能,在确保这块承载了特殊意义的陶碑,能最大程度地完好出窑。
李伯惊讶地看着那几道鬼斧神工般的划痕,啧啧称奇。
陶碑被小心地移入温度最高的窑炉中心位置。炉门封上,鼓风机再次发出沉闷的“呼哧”声,炉温急剧升高,烈焰透过窑壁的缝隙,映得外面的人脸膛发红。
等待烧制的时光漫长。窑工们各自忙碌。白宸和崔璃则沉默地站在窑场边缘的土坡上,望着不远处瓮城低矮的城墙和更远处田野里劳作的稀疏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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