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赶到公司时，原定的高层会议就差她一个。这个关乎集团改革方向的会议至关重要，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散会后，助理才快步上前，低声告知：“颜总，陆氏的陆董在您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颜嫣有些惊讶，他不是在尼泊尔？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到陆臣正大剌剌地坐在她的会客沙发上，而办公室里，几乎每个角落都摆上了花瓶，插满了娇艳欲滴的粉色蔷薇。
“家里的花也是你送的？”颜嫣开门见山。
陆臣站起身，笑容满面：“喜不喜欢？”
“你搞什么？”颜嫣眉头微蹙。
“珠珠说，林首长在给你物色相亲对象了。”陆臣走到她面前，姿态放松，语气却带着势在必得，“不考虑一下我吗？知根知底，没那么多顾虑。而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很和谐，不是吗？”
“你闭嘴吧。”颜嫣别开脸。
陆臣却不依不饶：“不选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我跟你那些新的相亲对象比起来，性价比超高。不用重新磨合，以前犯过的错，我保证不会再犯。”
“陆臣，你不要搞这一出，”颜嫣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烦躁，“我挺烦的，别来打破我现在的生活节奏！”
陆臣被她话语里的决绝噎住，一时沉默。
颜嫣深吸一口气，指向里面的休息室：“你，进去里面看一下。”
陆臣挑眉，压低声音：“怎么，里面藏了人？”
“胡说什么？”颜嫣瞪他一眼，“让你去看你就去看。”
陆臣带着几分疑惑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口那面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画。画中的女子身着宽松的长裙，带着花环，周围全是花，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神态安详而圣洁，画中的她美极了。
“你把这画放休息室……不太合适吧？”陆臣转过身，语气有些复杂。
“感觉怎么样？”颜嫣靠在门框上，不答反问。
陆臣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齐司礼画的？”
“是。”
“你把它挂在这里什么意思？”陆臣的声音沉了下来。
“是明远挂的。”颜嫣平静地陈述。
陆臣瞬间哑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颜嫣走进来，站在画前，仰头看着画中的自己，轻声问：“介意吗？如果我和你在一起，这幅画，我不摘下来，你会不会哪天就自作主张给我处理掉了？”
陆臣沉默了。他会吗？他太了解自己了，他绝对会。他怎么可能不介意？这里，乃至她的整个生活里，都充满了另一个男人，甚至不止一个男人留下的深刻痕迹。
“看，你介意。”颜嫣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他，“我不想把这些回忆扔掉。但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得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或者干脆处理掉，否则你就会有情绪。我不愿意妥协，所以我们勉强在一起，也过不下去。”
她看着陆臣变得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这些，你做不到。你要的是全部占据，不留一丝过去。而我，做不到完全抛弃过去。”
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陆臣，别搞这一出了，我们不合适，已经过去了。”
陆臣被她一句“不合适”激得心头火起，脱口而出：“我不合适？齐司礼就合适？我不是告诉过你，他就当你是生孩子的工具！”
颜嫣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指尖掐进掌心，没有立刻反驳。
“你还不信？！”陆臣逼近一步，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他亲口对珠珠说的！他能对孩子说这种话，还能安什么好心？！”
“我信。”颜嫣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地上，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但我和他现在相处，不需要处理掉明远的东西。我们可以一起去给明远扫墓；他可以在我下班累到极致的时候，给我按摩放松，陪我安静地待着，或者一起讨论医学知识；他能给我极致的陪伴，他也不会放弃我。”
“你太笃定了！”陆臣嗤笑，试图击碎她的幻想，“他怎么就不能再放弃你？”
“那个能让他放弃我的人，”颜嫣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一字一顿，“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最核心的症结。陆臣呼吸一窒。
“你们之间没有爱，”他挣扎着，试图做最后的反驳，声音却透出一丝底气不足，“纯粹的陪伴，又能维持多久？！”
“我们不是没有爱，”颜嫣纠正他，语气是勘破世事的淡然，“只是没有那种……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爱而已。”
她顿了顿，望向窗外繁华的都市，说出的却是最终极的领悟：
“可是陆臣，就算是再怎样激情澎湃的爱，最终不也会冷却吗？到头来，一样会变成相守相伴，归于……平静的相濡以沫，不是吗？”
陆臣彻底哑然。
他所有的热烈、所有的占有欲、所有不甘的质问，在她这番关于感情最终归宿的平静阐述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像一头被无形绳索缚住的困兽，明明力量充沛，却找不到任何发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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