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傲看着账册上的数字,气得胡须发抖:“老臣总领全国军政,竟让这些鼠辈在京营作乱,是老臣失职!”他一拳砸在案上,“周虎曾是魏党提拔的人,魏党倒台后他攀附外戚,王彪是前礼部尚书的女婿,李达则靠着资历混到统领位置,三人结成派系,连兵部的调令都敢阳奉阴违。”
秦昭补充道:“臣查到,去年秋汛时,朝廷拨给京营的防洪军饷,被三人瓜分后用于购置田产。京郊的几处庄园,登记在他们亲属名下,实则是用军饷建造的。”他顿了顿,“更严重的是,他们为了掩盖贪腐,故意降低操练强度,导致京营战斗力锐减,去年武试中,京营士兵的成绩竟不如地方卫所。”
“此事需速查速办,但三人根基太深,直接动他们,怕是会引发旧部哗变。”萧燊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轻轻敲击着京营的位置,眉峰微蹙,眼中却闪过厉色,“蒙将军,明日你以‘检阅西北军备’为由,调周虎、王彪、李达去卢沟桥军备库,务必把他们调离营中核心区域;秦尚书,你让裴衍带着兵部主事,持朕的手谕查封三人的营帐和书房,重点查往来书信和私账,形成铁证;魏彦卿那边,朕已传口谕,让他派锦衣卫盯着城门和外戚府邸,绝不能让他们通风报信或销毁证据。”他转向二人,目光坚定,“今夜就布置妥当,明日清晨动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次日清晨,蒙傲亲赴京营宣读检阅令,周虎三人虽有疑虑,却不敢违抗大将军的命令,只得跟随蒙傲前往军备库。与此同时,裴衍带着兵部主事查封了三人的营帐和办公处,搜出了与外戚、旧党往来的书信,以及记录贪腐明细的密账。魏彦卿的锦衣卫则在城门处截获了周虎派去给外戚送信的家奴,人赃并获。
太和殿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萧燊面前的案几上——账册、私账、外戚书信、士兵证词,一层层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摆着半块发霉的干粮,那是老兵递给他的证物。满朝文武的目光落在干粮上,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周虎、王彪、李达克扣军饷十二万两,倒卖精良兵器获利五万两,纵容士兵荒废操练,致使京营士兵连鞑靼探子都不敢阻拦。”萧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字字铿锵,“京营是护卫京师的屏障,是百姓的靠山,这样的蛀虫,留着何用?朕请父皇下旨,将三人革职查办,从严处置!”
话音刚落,礼部左侍郎贺安急匆匆出列,官袍的下摆都扫到了台阶。他拱手时,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额头渗着细汗:“太子殿下三思!周虎三人在京营任职十余年,旧部遍布三营,贸然撤换恐引发哗变。再说他们虽有过错,但也曾守过城门,功过相抵,不如降职留用,以观后效。”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包藏私心——贺安的侄女嫁给了王彪的儿子,若是王彪倒台,他在朝堂的根基也会动摇。几位与旧党沾边的官员立刻附和,吏部的一位郎中甚至道:“京营安稳为重,些许贪腐在所难免,何必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萧燊猛地抬眼,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贺安,“贺大人,你可知那十二万两军饷,是多少士兵的救命钱?是多少百姓的赋税?军饷被克扣,士兵连饭都吃不上,兵器锈得不能用,若鞑靼大军压境,京营一触即溃,到时候你去跟鞑靼说‘京营安稳为重’?”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军饷是兵之根本,军备是国之利器,克扣军饷、倒卖军备,与通敌叛国无异!你说他们有功,守城门是将领的本分,难道守本分就要纵容贪腐?”他转向阶下,目光扫过蒙傲,“蒙将军,你是军事统帅,你说这样的将领,该不该撤?”
蒙傲“哐当”一声踏出列,铠甲摩擦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颤。他年过六旬,却声如洪钟:“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治军当以严为本,贪生怕死、中饱私囊之辈,留之必误国!老臣与周虎共事过,此人早有不轨之心,去年就曾私卖二十副盔甲给药贩!”他顿了顿,单膝跪地,“臣愿以蒙氏满门性命担保,撤换三人后,京营旧部若有哗变,臣亲自提头来见!”秦昭、虞谦等大臣纷纷出列,秦昭举起手中的密账:“臣这里有三人瓜分防洪军饷的证据,京郊那处庄园的地契,就藏在王彪的书房地砖下!”贺安等人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出声,只能缩在人群里。
萧桓坐在御座上,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终于开口:“燊儿的处置,甚合朕意。京营事关重大,绝不容许任何蛀虫存在。”他看向萧燊,“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不仅要撤换将领,更要彻底整顿京营,清除积弊。所需人力物力,朝廷全力支持。”得到父皇的支持,萧燊心中更有底气,当即下令将周虎三人革职查办,打入刑部大牢。
撤换将领易,选对人难。萧燊特意将蒙傲、秦昭、陆文渊请到东宫偏殿,桌上摆着全国各地将领的卷宗,摊开的纸页上画满了圈点。“新统领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忠诚、能打、无派系。”萧燊用银簪指着卷宗,“朕不要只会逢迎的庸才,要能跟士兵同甘共苦、能在战场上拼命的真将军。京营积弊已久,只有铁腕实干的人,才能把风气扭过来。”窗外的蝉鸣阵阵,他却丝毫未觉,指尖划过卷宗上的名字,目光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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