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立在考场中央，鞋底与沥青地面接触之处，似有丝丝凉意渗来，低头一看，只见地面竟如活物般，缓缓渗出青铜色的血管，蜿蜒曲折，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悬浮于半空的月考卷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缓缓展开。
卷轴的羊皮纸边缘，长满了细密的机械菌丝，在微光中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而那题目，竟是用不同年代的血浆书写而成，1943年的墨黑，透着岁月的沧桑与凝重；1994年的猩红，仿佛还带着新鲜的血气；2023年的幽蓝，神秘而又深邃，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第一题：请用初恋的眼泪校准时间锚点（误差值±0.3秒）”
我下意识地抬手，准备启动脑机接口，去探寻那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初恋眼泪，以此来解答这道古怪的题目。
就在这时，顾清明猛地伸出手，按住了我的动作。
他的手，是机械打造的，指节处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小巧精致的微型青铜编钟，在寂静的考场中，发出清脆而又神秘的声响。
“这是记忆诱捕器，”他压低声音，神色紧张而又严肃，“校长要抽取我们的……”
话还未说完，一声尖锐的惨叫划破了考场的寂静。
我惊恐地转过头，只见监考老师的教鞭，如同一柄利刃，瞬间刺穿了前排女生的咽喉。
那女生甚至来不及发出更多的声音，便在剧烈的抽搐中，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异化。
她的身躯逐渐变形，最终竟变成了一台老式电报机，太阳穴处插着的铜线，正自动打印着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打印出来的内容，竟是我和顾清明在防空洞的初吻坐标。
第二考场·声带陈列室
恐惧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我和顾清明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冲进了通风管道。
刚一进入，便感觉到整座教学楼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分泌出黏腻的消化液，顺着管道壁缓缓流下。
墙壁上凸起的人脸浮雕，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着，齐声背诵着《晨星日报》的社论，声音空洞而又诡异。
天花板上，腐烂的声带像风铃般悬挂着，随着我们慌乱的跑动，发出清脆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奏响了一曲阴森的葬礼进行曲。
“左转！”顾清明突然扯着我的胳膊，用力撞向看似坚固的墙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我们穿越了全息投影，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才是考场的真实形态：无数玻璃舱呈神经元状分布，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
每个舱内都浸泡着一个正在答题的“我们”，他们的脸上带着麻木与茫然，脐带连接着中央的青铜打印机，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
打印机不断吐出沾着脑浆的试卷，我定睛一看，标题赫然是《宋惊蛰情感模块分析报告》。
在“爱情”词频统计栏里，顾清明为我刻星图的次数被标注成了危险参数，一个个数字像是锋利的针，刺痛着我的心。
“小心认知污染！”顾清明反应极快，突然伸手蒙住我的眼睛。
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已经开始自动解码，我看到了二十三世轮回里所有的考场画面：
1943年的我们，在防空洞昏暗的灯光下，用摩斯密码写着情书，那闪烁的灯光，仿佛是我们跳动的爱情心跳。
1994年的我，在产房里，双手颤抖地攥着他生锈的齿轮，泪水模糊了双眼。
2023年的他，毫不犹豫地掰断肋骨，为我制作月光罗盘，月光洒在他坚毅的脸上，映出深情的轮廓……
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随后被切割成一道道试题选项，在我的视觉神经上灼烧出一个个选择框。
当我的意识不由自主地倾向“与清理程序私奔”时，耳道里突然钻出青铜铃舌，疯狂地敲打起来，发出尖锐的警告：【检测到违规情感 执行记忆格式化】
顾清明毫不犹豫，机械手掌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那颗跳动的校徽芯片，芯片表面的桃木纹路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用这个覆盖系统指令！”他将芯片递给我，芯片边缘割破了我的掌心，鲜血涌出，在试卷上洇出情诗的轮廓，那是我们爱情的印记。
第三考场·心跳阅卷室
我们跌跌撞撞地闯进了一个由心脏搭建的环形剧场中央。
每颗心脏都连接着青铜输液管，正源源不断地往中央血池输送着不同年代的爱恨情仇。
血池表面，如同放映机般浮现出一幅幅画面，竟是校长年轻时的婚礼场景。
画面中，新娘盖着红盖头，当一阵微风吹过，盖头缓缓飘落，露出的面容让我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赫然是我母亲的脸。
“最终题：请证明爱情是系统最大漏洞（要求附情感样本）”
顾清明听到题目，突然笑了。
这个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让他那原本冰冷的机械面孔产生了裂纹，随着裂纹的蔓延，下方竟浮现出二十三张重叠的人类面容，每一张都带着岁月的痕迹，却又都有着他独有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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