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血池淬骨，源噬初醒
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剧痛中浮沉，如同沉入凝固的万年寒冰。
楚烬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片粘稠、沉重、带着亿万载沉淀下来的死寂与怨恨的液体里。冰冷刺骨，瞬间穿透褴褛的矿奴衣物，蚀骨钻心。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每一个毛孔都在被强行灌入冰寒彻骨的绝望。
归墟海。
传说中的意识坟场，埋葬着历代战败者的执念、疯狂与不甘。此刻，它正贪婪地拥抱着这个从天而降的活物。
“嗬……嗬……”楚烬猛地呛出一口黑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那不是水，是无数尖锐、混乱、饱含恶毒与诅咒的嘶嚎，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锥，穿透皮肉，狠狠扎进他的骨髓深处！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爆炸：
燃烧的神殿，崩塌的天穹；
染血的巨剑折断，插入尸山；
绝望的哀嚎，扭曲的怨毒面孔；
冰冷锁链贯穿一颗跳动的心脏，白衣染血…（白璃！）
这些来自远古战败者的残念，带着他们的痛苦、愤怒和不甘，疯狂冲击着楚烬濒临崩溃的精神壁垒，要将他同化，要将他拖入这永恒的沉沦之海，成为新的怨魂养料！
“痛苦吗？绝望吗？这就是弱者的归宿！” 一个更加冰冷、更加贪婪、更加充满原始恶意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是葬渊！那柄寄生在他左肩的凶兵之魂！
左肩！那诡异的黑色荆棘纹路，此刻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简单的图案，而是化作了一簇簇燃烧的、刺入灵魂的黑色毒火！纹路疯狂蔓延、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烙铁，正狠狠地烙印在他的肩骨上，要将某种禁忌的印记彻底刻入他的生命本源！
“啊——！”楚烬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在黑水中剧烈抽搐。那剧痛超越了一切肉体伤害，直抵灵魂核心，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沉沦吧！拥抱这黑暗！让这归墟的怨念滋养你的恨意！恨！才是你唯一的力量源泉！” 葬渊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如同地狱深处的魔音，引导着他放弃抵抗，彻底融入这片死亡之海。“你的恨还不够深！想想那个背叛你的女人！想想那些将你踩入泥泞的蝼蚁！让恨意燃烧！燃烧你的灵魂！烧尽你的软弱！”
恨意？白璃……背叛？天域大婚……凌霄神君狰狞的脸……矿洞监工沾血的鞭子……伽罗残忍的冷笑……一幕幕屈辱、痛苦、愤怒的画面在葬渊的诱导下被无限放大、扭曲，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濒临破碎的心湖中疯狂翻涌。一股暴虐的毁灭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就在这时——
“楚…楚哥！醒醒！抓住我！”
一个微弱却带着哭腔、充满惊惶的呼喊，穿透了亡魂的嘶嚎和葬渊的低语，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弱星光。
是小七！
楚烬被剧痛和怨恨淹没的残存意识猛地一震！他艰难地睁开被黑水糊住的右眼（左眼依旧被血污和能量灼伤遮蔽，一片模糊的猩红）。透过粘稠翻滚的黑暗，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在冰冷刺骨、怨念侵蚀的归墟黑水中奋力挣扎着，向他靠近！
小七瘦小的身体在黑水中沉浮，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乌紫，每一次划水都显得无比艰难。归墟海的怨念同样在侵蚀着他幼小的灵魂，让他小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恐惧。但他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光芒——那是纯粹的、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
他胸前的衣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半枚沾染着血污的陈旧铜锁紧贴着他瘦弱的胸膛。此刻，那铜锁正散发出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土黄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御着周围黑水的侵蚀和怨念的冲击，勉强在小七身周撑开一个不足半尺的稀薄光晕。
正是这微弱的光芒，成为了这片绝望死海中唯一的灯塔，刺穿了楚烬意识中的黑暗迷雾。
“幼崽！美味的祭品！纯净的灵魂！吞了他！吞了他！” 葬渊的意念骤然变得无比尖锐、亢奋，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饿狼！左肩的黑色毒纹瞬间爆发出更加刺目的乌光，灼烧感剧增，一股冰冷狂暴的吞噬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楚烬的神经末梢！“他的灵魂能短暂蒙蔽归墟的感知！他的血肉能修复你的残躯！他怀中的‘钥匙’碎片是开启‘门’的引子！吞了他！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快！撕开他的喉咙！吸干他的骨髓！”
“不……！”楚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牙龈渗出。葬渊的蛊惑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理智。活下去的渴望，复仇的火焰，在凶兵的诱导下，竟然真的指向了那个不顾一切向他游来的小小身影！
小七胸口的铜锁光芒似乎感受到了那滔天的恶意，骤然变得明亮了一丝，光晕向外微微扩张，将楚烬的脸庞也笼罩进了一小片温暖的土黄色之中。光芒驱散了一丝彻骨的冰寒，也带来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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