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洞口的风裹着星屑灌进来时，陈峰正蹲在青石板上数玉牌。五日前李守真塞的布包搁在膝头，半块玉牌边缘的豁口和黑铁碎片严丝合缝，碰一碰就嗡鸣——像漏夜的更声，一下下撞得人心慌。
"该下去了。"苏清雪把寒星剑往腰间一别，剑尖垂着的银穗子扫过他手背。她月白武服的下摆沾了星尘，发梢还凝着洞外晨露，"《星鉴》说越深星门碎片残留越浓。"
陈峰把玉牌揣进怀里。黑铁贴着心口发烫，像揣了块烧红的炭。他拎起星陨锅，竹篮里的牛杂在布底下窸窣响——这是今早新卤的牛腱子，牛骨汤熬了半夜，汤面浮着层琥珀色的油花。
地脉通道比想象中陡。苏清雪在前头用剑尖挑着星能灯，暖黄光晕里能看见岩壁上的星纹，一条一条像活的，顺着剑锋往剑尖爬。陈峰扶着石壁往下挪，掌心触到的石头凉得渗人，指腹忽然被什么硌了下——是道极细的刻痕，和黑铁碎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到了。"苏清雪停住脚。星能灯的光映出个开阔的洞厅，地面铺着青石板，正中央嵌着块磨盘大的黑石，石面坑坑洼洼，像被星陨砸过。陈峰怀里的黑铁"嗡"地震起来，震得他喉头发紧。他摸出《星鉴》残卷，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最后一页凝着团紫光——是"星门碎片残留"的标记。
"好手段。"
阴恻恻的声音从洞顶传来。陈峰抬头，见七八个黑影顺着岩壁滑下来，为首的瘦高个左小腿绑着渗血的白毛巾，眉骨一颗朱砂痣红得扎眼。是周林。
"星捕大人这腿..."陈峰把竹篮往身后一挡，"前日还断着，今日倒能爬墙了？"
周林摸出枚黑红飞镖。飞镖尾羽沾着血痂，陈峰隔着三步都能闻见腥气——是带血星能。"陈老板的锅，搅了盟里的局。"他歪了歪头，"留不得。"
飞镖"咻"地射来。陈峰拽着苏清雪往旁一扑，飞镖擦着他耳尖扎进石壁，溅起的火星里裹着黑丝，像活的虫子往他手背爬。苏清雪抽剑一挑，寒星剑嗡鸣着震碎那丝黑气，剑身浮起淡蓝星芒："带血星能，天枢盟血炼作坊的货。"
"不止。"周林打了个响指。洞顶又坠下五枚飞镖，呈北斗状封住退路。陈峰看着那些飞镖上翻涌的怨气，突然想起夜市里呕血的武者——原来都是这些东西害的。他把星陨锅往地上一搁，牛骨汤"咕嘟"冒了个泡，锅沿的星纹突然亮起来，像被风吹亮的灯。
"清雪，护着汤！"陈峰扯下围裙擦手。星陨锅开始"滋滋"响，洞厅里乱窜的星能顺着锅沿往里钻，连周林飞镖上的黑气都被吸得歪了方向。他抄起木勺搅动汤料，牛腱子在汤里打着转，汤面浮起的油花凝成小星星，一颗一颗往上升。
气海突然发烫。陈峰的丹田处，原本像烛火的星气旋"轰"地胀大，转速从三转提到六转，每转一圈都带起更浓的星能。他想起李守真说的"星门标记反噬"，低头看手腕——皮肤下泛着淡紫，像被星子烙了印。
"凝气中期？"周林的脸色变了。他挥了挥手，手下的星捕们往前逼，飞镖雨密得像网。陈峰的木勺突然沉了几分，汤里的星能凝成实质，顺着勺柄往他气海灌。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咔"地碎了，星气旋从烛火变成小太阳，照亮了整个丹田。
"走！"苏清雪的剑划出半圆，蓝芒裹着星能撞飞两枚飞镖。陈峰抄起星陨锅，滚烫的汤泼向飞镖雨——汤里的温和星能撞上带血星能，像热油泼进冰窖，"刺啦"炸出团白雾。周林的飞镖被烫得坠地，他左小腿的白毛巾"嘶"地冒了烟，露出底下完好的腿。
"算你狠！"周林踹开块碎石，带着手下往洞顶爬。陈峰摸出块牛骨扔进汤里，汤面的星芒更盛了。他看着周林消失的方向，怀里的黑铁还在震，震得玉牌和碎片"叮叮"响——像是在说，还没完。
苏清雪蹲下来捡飞镖。她用剑尖挑起一枚，飞镖上的黑丝已经被汤里的星能融了大半："带血星能里混着锁脉的气。"她抬头看陈峰，"和夜市暴走的星能同源。"
陈峰把星陨锅重新放进竹篮。牛骨汤的香气漫了满洞厅，混着星尘的味道，像极了夜市里最热闹的夜。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紫印——第三日反噬预警，原来不是疼，是星能在烧。
"走。"他说。苏清雪把飞镖收进剑鞘，寒星剑嗡鸣着指向洞外。地脉深处的星鸣还在响，像谁在很远的地方吹箫，吹的是破局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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