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吃饭。”
朝阳坐在镜子前出神，听见声音连忙应道：“来了来了。”
怎么会这样
镜子里的人梳着和朝阳同款的发型，两缕头发垂在胸前，眉心的红印快要完全变成黑色，只剩下尾巴处一小角，眼睛周围布满黑色纹路。
朝阳伸手摸了摸，没能擦掉，下一秒却愣住，镜子中白皙的手腕上缠着几圈青枝，此刻却耷拉着，没有一点精气神。
“翠翠？”
青枝晃动一下叶子回应，再抬眼，镜中人脸上的纹路已经消失不见。
“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出去走走？”潋月往她碗里夹一片糯米藕说道。
“你不跟我走？”朝阳筷子戳着米饭，有些心不在焉。
说实话，还头一次见这么犟的人，都这么多天了，潋月依旧没松口。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潋月放下筷子：“告诉我一个非要走的理由。”
他现在毫无妖力，对朝阳来说就是个累赘；况且，在他看来，两个人的师徒缘分早已尽了。
“好”
“什么？”
朝阳这次却没有再回答，吃完饭主动收拾，潋月松口气，闭口不提，生怕她反悔。
魔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天空永远都是灰扑扑地。
窗台上放着一排木雕，第一个丑不拉几，根本看不出样子来，却被潋月跟宝贝的每天都擦一遍。
第二个，没有脸也没有具体手脚，第三个有脚依旧没有脸，第四个衣服变得精致起来，……到了第二十八个，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人。
朝阳小心地拿起来看看，明明是个死物，她却在这上面的看到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是苍灵宗前任宗主萧清寂。”
去而复返的潋月靠在门上，声音比平时柔和几分。
朝阳轻轻放回去问道：“那他还活着吗？”
“死了”
“死了，为什么会死？”朝阳心里一酸，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死了的时候她的心就像是硬生生被撕开一道口子，风呼啦啦钻进来，刮地生疼。
“为救人而死。”
潋月走上前将开着的窗户关上，“怎么今天没出去玩？”
朝阳：“他是不是和我有很深地关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有，他……他的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潋月擦桌子的手一顿，又继续擦下去：“魂飞魄散，没有衣冠冢。”
“好了，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你要是想出去里的把门关上。”
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朝阳失力跌落在地，眼泪像珠子一样，一滴一滴往下掉，识海受到震荡，碎片被搅在一起，隐隐约约开始聚拢。
记忆的阀门被打开，回忆争先恐后涌出来，朝阳放声痛哭。
眼泪落到青枝上瞬间被吸收，原本萎靡不振的叶子瞬间支棱起来。
金金从挎包中跳出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哭的撕心裂肺地朝阳。
一门之隔，没有离开的潋月靠在墙上，听着屋内传出的呜咽声，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
他了解林路，坚持了那么多天突然就不再坚持，必定是有了新目标，所以走到半路又拐了回来。
没想到刺激之下竟然恢复了记忆。
没了声音，潋月轻轻推开门，便看到靠在桌角，蜷缩成一团，抱着木人睡过去的朝阳。
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怎么会这么轻，印象中可比这重多了。
再次被遗忘的见生挣脱开来嗡嗡作响，抱怨着。
晃的祁锦年脑袋发懵，无奈走去了然的房间。
听见声音了然睁开眼，维持着打坐的状态，“找我有事？”
“它今天格外的吵闹。”
见生溜达到了然面前，?念铃响了一声。
“?念铃说，见生如此吵闹是因为它的主人在哭泣。”
见生点点头表示赞同。
祁锦年听完有些焦躁，但又硬生生地憋回去：“那你问问它知不知道阿姐在哪儿？”
?念铃再次响起，了然传达：“魔族。”
这还多亏了见生，当初找到主人后立马划破主人手指签订了契约，才能模糊感受到另一边的消息。
祁锦年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了然摇摇头，“真是昏了头了。”
“我不同意！”
潋月猛拍桌子，声音愤怒，“深渊那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张琤去了也是有去无回；
你凭什么去，就凭你现在是妖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有我必须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能让你铁了头非去不可，林路，你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还要去，你是诚心要气死我是吗？”
潋月胸口剧烈起伏，气的不轻。
“我没想要气你，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的。”林路小声嘟囔着。
“大点声！我听的见！”
“我没有想要气你，还要再大点不？”林路眼睛往上瞟。
“给我跪下。”
潋月走来走去，看着跪在那里冥顽不灵的逆徒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咱不去了好不好，师父跟你走，咱们去哪儿都行。”
潋月蹲下身，漂亮的眼眸中是害怕。
师父也会害怕吗，不知何时起，爱美的师父眼角起了皱纹，皮肤也不再如从前般细腻光滑，反而有些粗糙，手指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痕。
“师父，是我不对，我不该和你吵。”
她忘了，师父如今是个普通人，“可这深渊是我必须要去的，里面的东西快要逃出来了，我必须将它们解决掉。”
“我在那里待了四百多年，对于它们再清楚不过，一旦让它们逃出来，四洲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你又怎么打的过它们，你也只是个孩子。”
当年她死的时候连双十都不到，潋月扭过头不想让林路看见。
“可天下有很多我这样的孩子，他们也同样重要，爹爹，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林路脱口而出的一声爹让潋月愣住，震惊地看着她。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照顾了我十几年，这声爹您当得，二师父也当得。”
林路磕了个头，她如今能像正常人一样全靠翠翠，借用了它的身体。
“好，我不劝你，但我有个要求：
我要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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