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垣监测网的警报声刺破仲裁舰的静谧时,林墨正校准因果天平的银纹。全息屏上跳动的红光来自“忘川织巢”——那片位于英仙臂旋臂末端的古老织命节点,此刻所有关联星纬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如同被水洇湿的旧绢,原本流淌着文明史诗的金线,如今只剩苍白的轮廓。
“报告,影歌文明的‘史诗长歌’仪式中断了。”顾昭的译码棱镜在控制台投下细碎光斑,镜片上新添的划痕里还沾着上次幽萤涡的余烬,“他们的诗人集体失忆,连创世神话的开头都记不全;更糟的是,织巢辐射范围内的三个农耕文明,连节气歌都唱成了空白调。”
苏明调出忘川织巢的星图,指尖划过褪色的区域:“这不是断裂,是‘褪色’——星纬线里的记忆被啃食了。”她身旁,新加入的织巢守护者洛璃突然攥紧腰间的织梭,这位身披月白鲛绡的少女,发间别着七枚褪色丝线编成的簪子,每枚都对应一段被遗忘的织命传说,“织巢的星纬是活的史书,噬忆虫专吃记忆片段,若不阻止,整个星垣的故事都会变成无字的帛。”
阿莱亚的星藤从储物舱钻出,藤蔓尖端亮起微光:“我族古籍提过忘川织巢,‘忘川非水,是织命者藏起悲伤的井’。洛璃,你说的噬忆虫,可是井底爬出来的?”
洛璃点头,发间簪子的丝线突然绷直,指向星图深处:“织巢中心的静默之井,封印着上古织命者未完成的哀歌。三百年前井封松动,噬忆虫就从裂缝里钻出来了。”她话音未落,仲裁舰突然剧烈震颤——舷窗外,无数半透明的蠕虫状生物正啃食星纬线,每吞一口,就有记忆碎片的光点炸开,消散在虚空中。
“全员戒备,切近防模式!”舰长下令的同时,林墨的因果天平骤然发烫,秤盘上的银纹自动延伸成光带,缠住一只扑来的噬忆虫。虫身瞬间透明,显露出体内蠕动的黑雾——那不是星蚀病毒,而是纯粹的“虚无”,专门吞噬意义。
“用记忆锚点!”苏明将星垣共鸣仪的能量调到最大,十二道金纹从舰体射出,钉入附近的褪色星纬,“顾昭,解析噬忆虫的啃食频率;阿莱亚,用星藤缠住它们的退路;洛璃,准备织语歌谣!”
顾昭咬破指尖,在译码棱镜刻下古地球“忆”字符文,蓝光扫过处,噬忆虫的行动轨迹化作数据流:“它们往织巢核心去了!速度比预计快三倍,静默之井的封印肯定破了更大的口子!”
洛璃取出腰间的织梭,梭尖挑着一缕自己的发丝——那发丝竟在虚空中织成半透明的网:“织语歌谣能唤醒星纬里的记忆残响,但得靠近井边唱。”她望向林墨,发间簪子的丝线突然泛起微光,“仲裁者,你的因果天平能镇住井里的哀歌吗?上古织命者封印它时,用的就是类似的力量。”
林墨点头,因果天平悬浮而起,银纹如锁链缠住他的手腕:“走,去静默之井。”
仲裁舰穿透褪色星纬的屏障,进入忘川织巢核心。这里的景象令人心悸:原本该如锦缎般铺展的星纬线,如今像被漂洗过的布,苍白地漂浮在虚空中,偶尔有记忆碎片的光点闪过——像农人播种的手、诗人挥笔的影、工匠敲打燧石的火星,都在噬忆虫的啃食下迅速黯淡。织巢中央,静默之井如一只空洞的眼,井沿爬满噬忆虫,井底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正是洛璃所说的“未完成的哀歌”。
“影歌文明的使者来了。”阿莱亚的星藤突然指向井边,只见三个身披彩羽斗篷的身影正跪在地上,为首的歌者手中竖琴的弦全断了,“他们说,诗人的记忆是被噬忆虫‘唱’走的。”
歌者抬起头,眼眶深陷:“我们文明的史诗靠口传,可三个月前,所有歌者突然忘了第一句歌词。后来发现,噬忆虫会模仿记忆里的声音,把真记忆挤出去……”他颤抖着指向井底,“那呜咽声,就是我们的创世歌被吃掉时的惨叫。”
林墨的因果天平突然指向井底,银纹感应到强烈的负面情绪:“井里不止有哀歌,还有织命者的执念。”他看向洛璃,“你家族守护织巢,可知上古织命者为何封印这哀歌?”
洛璃的发簪丝线绷得更紧:“先祖说,那位织命者为救被星蚀吞噬的母星,用织命梭抽走了全族的记忆续命,却因此堕入执念,织出的星纬全是虚假的幸福。其他织命者怕她的哀歌污染星垣,才封印了她。”
“虚假的幸福也是记忆。”林墨走向井边,因果天平的银纹垂入井中,“织命的真谛不是完美,是真实——包括悲伤。”
噬忆虫群突然暴动,无数虫躯组成漩涡扑向林墨。阿莱亚的星藤织成网挡住大部分,苏明启动仲裁舰的“记忆护盾”,将剩余虫群弹开。顾昭趁机用译码棱镜扫描井底:“找到了!哀歌的核心是块记忆水晶,里面封存着织命者的执念和噬忆虫母体!”
洛璃深吸一口气,织梭在掌心旋转,梭尖挑出自己的一缕魂丝(星垣织命者的本命丝线):“我唱织语歌谣,你们趁机用星藤缠住水晶!”她面向井底,歌声如清泉流淌,每一个音符都让褪色的星纬泛起微光——那是被遗忘的记忆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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