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莲杏得了娘娘的赞许，碧萝面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笑道：“奴婢倒是没看出来，莲杏现在竟比奴婢更懂娘娘的心思。”
碧萝嘴上说着，但并无嫉妒之意。而是带着几分调侃，眼底也满是笑意。
莲杏被她一说，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奴婢也只是偶尔猜到娘娘两分心思，你就莫要打趣我了。”
“哪儿是打趣啊？你明明是切切实实开窍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浴房内和乐融融，笑声轻轻回荡。
程明姝听着两人的说笑，唇角微扬，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
她抬手轻轻拨弄着水中的花瓣，心中暗自盘算。
怀芷瑶在陛下跟前露面，虽是她顺势而为，但也并非全无防备。
后宫之中，帝王宠爱如镜花水月，指不定什么时候如烟消散，唯有握在手里的权柄才是实在。
浴汤渐凉，程明姝缓缓起身，碧萝与莲杏连忙为她披上柔软的绸衣。
而后来到内殿，程明姝躺在美人榻，露出皎洁如玉的背部，碧萝与莲杏取出大大小小十数枚瓶瓶罐罐，为她按摩肌肤，涂抹霜膏。
自生子后，程明姝便格外注重保养，若无薛宁之事，她应当与谢临渊品茗后沐浴抹药，揉捏按窍。
碧玉色的药膏涂抹在皮肤上，极容易抹开，带来微凉感。
程明姝闭眸，任由两人伺候，脑中思绪却是转个不停。
目前时局来看，怀芷瑶至少是沈念烟手里的一枚棋，再深一些，沈念烟与宋佩英走得近，说不定也是宋佩英手里的棋子。
她们想用怀芷瑶这枚棋子围剿自己？对于掌握先机的程明姝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局棋如何走，终究还得她程明姝来掌控。
她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更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沐浴保养之后，程明姝照看了孩子，便整日待在景仁宫。
夜色渐深，程明姝坐在灯下，手中针线翻飞，绣着那件尚未完工的寝衣，衣襟的花纹在一针一线的缝制下渐渐成形。
莲杏端来一盅银耳燕窝，隔着垂地帷纱瞧见娘娘做女红的身影叹了口气。
“拿回去吧，娘娘今夜估计是吃不上了。”碧萝绕过帷纱，细声细气地说。
两人相伴悄然离开主殿，给予娘娘全然安静的空间。
莲杏端着温度正好，如今却凉了不少的汤盅，有些不忍：“我是忧心娘娘熬坏了身子。”
“不怕的，娘娘不会，况且你就等着看吧，娘娘献给陛下的生辰礼一定是陛下最为受用的，如今熬一熬夜又有何妨？”碧萝对此极有细心。
……
新绿爬上荷叶，菡萏含苞待放，粉白花苞点缀在层叠荷叶之间，半遮半掩，迎来夏日暖辉。
六月初七，陛下圣辰，良辰佳夕。
白日里，谢临渊身着庄重礼服，前往祖庙虔诚祭祖，以表对大棠江山、社稷生民的鸿业远图，待夜幕降临，宫中便迎来了家宴。
此次生辰乃谢临渊登基后的第一个生辰，意义非凡，特采纳太后提议，设立长春节，大赦天下，彰显陛下德重恩弘。
同时为躬行节俭，谢临渊并未设豪宴广邀群臣，而是只举办了一场家宴。
太极殿内灯火辉煌，琉璃盏中烛光摇曳，映照着殿内众人的身影。
主位之上，谢临渊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身姿挺拔，仿若渊渟岳峙，尽显帝王之尊。
稍侧，太后凤袍加身，凤冠璀璨，她不苟言笑，只在目光触及皇帝时眼里浮出笑意，温和许多。
程明姝与诸妃嫔列坐于下首，贵妃之位使她离上首更近，其余妃嫔依品阶高低依次落座，秩序井然。
因着这生辰宴的盛大，但凡有品阶在身的，哪怕是九品采女，皆有幸前来赴宴，整个大殿内热闹非凡，不少妃嫔附耳絮絮，却又不失庄重。
宴间膳食，尽显皇家规制与品阶之异。
帝王与太后案上，珍馐罗列，宛如琳琅宝藏。
熊掌炖至酥软，入口即化，脂香四溢。金丝燕窝羹，莹润似玉，丝丝缕缕皆为极致滋养。
程明姝案上，亦不乏佳肴。
清蒸太湖银鱼，色白如银，肉质鲜嫩似雪，入口即溶。烤鹿肉外焦里嫩，香气诱人，每一口都散发着油脂香气。菜肴配色精妙，令人悦目赏心。
其余妃嫔膳食，依品阶递减，却也皆是御膳房精心烹制，食材精良，厨艺精湛，尽显皇家尊贵。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太后轻搁玉箸，目光温和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谢临渊身上，莞尔道：“今日皇帝生辰，哀家先斩后奏，让乐府歇息歇息，安排后宫妃嫔精心准备才艺，打算为皇帝贺寿。”
生辰宴上的歌舞不再是乐府演奏，而是妃嫔表演，谢临渊十几日前处置陈润润时便已知晓，不算多大的惊喜。
但碍于母后开口，他还是恭敬点首，假装饶有兴致说道：“让妃嫔献艺倒是新鲜，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听闻陛下之言，妃嫔们神色各异，或兴奋，或叹惋，或忌惮，或蠢蠢欲动。
谢太后想着皇帝能在家宴上看中几个妃嫔，常入后宫，泽被众人，多子多福。
她眼含期许，看向负责此事的沈念烟，“沈美人开始吧。”
沈念烟被点到名儿，站起身朝着上首福了一礼，而后说道：“为了增添趣味儿，妾便想出了一个法子，将献艺的名录放进匣子里，由陛下去取，取到谁，谁便来进献才艺。”
众人都不知道下一个献艺的会是谁？盲取充满了不确定性，同时也多了一分未知的刺激感。
然而这只是沈念烟的表面目的，程明姝眼眸一转，便品出了她此举的深意。
匣子是她做的，名录是她放的，如若她动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便决定了表演者的先后顺序？
莫看顺序不重要，如若真的不重要，便没有压轴一说了。
程明姝嘴角弯出一抹笑，柔柔如春风般的浅笑浮现在姣好面容。
好戏就要开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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