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轻垂，华灯初绽，今日上元节并无宵禁，街道上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
道路两旁花灯如昼，各式各样的花灯随风摇曳。牡丹花灯娇艳，兔子花灯俏皮，更有彩龙花灯金鳞闪烁。
五彩光芒交织，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如梦似幻。
街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香甜的糖人儿，快来瞧一瞧！”
“糖葫芦糖葫芦！”
“花面壳子三文钱一副！”
各种小食香气四溢，桂花糕甜腻，元宵热气腾腾，炸果子酥脆，令人垂涎。
杂耍艺人在空地上展示着绝活，喷火艺人烈焰冲天，舞刀弄剑的寒光四射，还有穿七彩戏服踩着高跷的艺人，吸引着众人驻足，叫好声此起彼伏。
程明姝置身繁华之中，目不暇接。这还是她第一次领略上元佳节的民间热闹。
谢临渊伴在她身侧，身姿挺拔，龙章凤姿，与她在闹市里悠然游赏。
禁军们乔装改扮成平民布衣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在暗中跟随保护。
高盛康也换了一身家仆打扮，紧紧相随，目光警惕地留意陛下和姝贵妃四周的动静。
忽然，一阵激昂的锣鼓声轰然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程明姝也被牵引注意力，好奇地循声望去。
原来是有人在宽阔之处搭了花灯台子，举办猜灯谜比赛。
台子周围早已围满了人，程明姝乌眸明亮，试探地指着花灯台子问了一句：“陛……老爷，想去试一试么？”
两人出宫不能暴露真实身份，是故换了称谓，谢临渊倒没有计较，点点头道：“既然来了，当然可以去瞧瞧。”
猜灯谜的活动旁的小摊也并不是没有，但惟有他们家的人最多。程明姝到了台子外围，才知其中缘由，竟是因为头奖是一盏千角灯。
只见那千角灯，体型硕大，宛若一座小山。灯身以木质为骨架，结构复杂精巧，榫卯相接，严丝合缝。
灯上共分出千余个角，每个角都挂着一盏小灯，灯罩以薄如蝉翼的丝绸制成，上绘花鸟虫鱼、山川河流，笔触细腻入微，色彩鲜艳夺目。
当所有小灯被点亮时，光芒交相辉映，整个千角灯如宝器仙物的非凡品。
程明姝见此千角灯，叹为观止的同时亦喜爱不已，不禁跃跃欲试，想要赢得头奖，把它收入囊中。
谢临渊见她这般，轻声说道：“若只是为了这头奖，可让宫里的工匠……”
话到此处，他似是意识到不妥，微微一顿改口道：“可让府里的工匠做一盏千角灯便是。”
他改口后的那句话被旁边围观的百姓听见，那百姓连忙说：“公子有所不知，这千角灯可不是普通工匠能做出来的。”
“制作此灯的手艺人姓张，大家都尊称他为张灯人。这千角灯的制作工艺复杂不说，还需要耗费大量的心血与精力，光是选材都需数月之久。”
“好不容易集齐材料，制作的过程更是讲究，每个步骤都容不得半点马虎，恐怕就算是宫里面的御匠也难以做出张灯人的工艺呢！”
谢临渊闻言挑眉，来了兴致，他倒要看看这千角灯究竟有多神奇，竟能让百姓如此推崇，还斩钉截铁地以为宫里的御匠做不出来。
但若想近距离观赏千角灯，需得赢过灯谜比赛。
谢临渊便用了假名报了名，程明姝也按捺不住，同样走上前去报上自己的名字。
她岂是坐享其成的女子？若是想要，何不自己一争？若是等着别人施舍，那就是陷入了被动。
她宁愿主动，也不要被动。
猜灯谜比赛的规则甚是简单明了，谁能于规定的一炷香时间内，猜出最多的灯谜，谁便能拔得肉抽，将千角灯揽入怀中。
谢临渊器宇轩昂，他自幼熟读兵书谋略，经史子集，各类知识皆有涉猎，思维敏捷如电。
对于他而言猜灯谜，不过是小菜一碟。
而程明姝出自簪缨世家，秀毓名门，自幼饱受诗书熏陶，猜灯谜的速度亦是极快的。
周围其他参赛者，多是眉头紧皱，眼睛紧紧盯着燃烧的香，焦急不已。每猜一个灯谜都需仔细斟酌，生怕一个不慎，错过了时辰。
然而程明姝与谢临渊却如入无人之境，两人皆是目光一扫花灯下的谜面，便能脱口而出谜底。
偶尔遇到几个颇为棘手的灯谜，旁人尚在敏思苦相，他们却只需稍稍思索三两喜，谜底便准确无误地说出。
这般顺遂的情状，自是引起了众多人的围观。
众人皆惊叹于二人的才情，纷纷围聚过来，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随着比赛的进行，一炷香的时辰悄然流逝，香炷燃尽的最后一刻，两人猜出的灯谜数量竟是相同，打成了平局。
不是没有猜灯谜的行家，但相较于二人也是差了三个。
东家见此情形，略一思索后朗声道：“诸位做个见证，因着准备的花灯谜面都被猜完，然这两位仍未分出胜负。”
“要不我再出一个花灯谜，若谁能最快答出，这头奖千角灯便归其所有，二位意下如何？”
谢临渊与程明姝相视一眼，皆点头同意。
东家手抚胡须，沉思片刻，缓缓道出：“添一笔，增百倍；少一笔，少九成。”
谢临渊听完谜面，心中便有了答案，他转头看向明姝。
却见明姝眼眸中亦闪过一丝明悟，谢临渊心念一转，故意稍缓了半拍，让她先开口回答。
“东家，此字乃是‘一’。”
有围观的百姓十分诧然，“一？一二三四的一，这么简单的吗？”
程明姝泰然解释：“对，谜底就是‘一’，‘一’添上一笔变成‘十’，而十是一的十倍，即增‘百倍’。”
“‘一’少掉一笔便什么也不剩，即‘少九成’。”
众人才恍然大悟，程明姝亦感慨这位东家是有两把刷子的，将汉字的构造与算数关系紧密结合，若不费一番巧思还真不容易猜出来。
果不其然，东家面上露出笑容，高声道：“恭喜这位娘子胜出，获得了头奖！”
程明姝满心欢喜地走上前去，接过那精美的千角灯，千角灯快有她人那么高，真真是一座万千小灯堆叠出的灯山。
千角灯虽庞大，但用料上乘，并不十分沉重。
程明姝将灯杆塞进谢临渊手中，凑近他耳畔，悄声道：“臣妾知道是陛下故意让着臣妾的，陛下在给臣妾放水，这千角灯理应是陛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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