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府衙百年槐树的露水滴在云瑶肩头。
她捻着昨夜变出的白梅，花瓣上还凝着木屑的檀香。"这梅开三日便会化作护身符，给那些孩子送去吧。"话音未落，远处街角传来铜锣声。
"妖女惑众！
刑部文书在此！"三个蒙面人正在张贴告示，泛黄的宣纸上赫然盖着作废的刑部官印。
君墨渊剑鞘轻震，剑气卷着告示飞入掌心，纸面突然渗出黑血。
"噬魂咒？"云瑶指尖燃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过处显出密密麻麻的冤魂名讳。
她望向西市茶楼飘着的黑市旗幡，唇角勾起冷笑："倒省了我找借口的功夫。"
午时三刻的市集，云瑶站在卖糖人的老妪摊位前。
二十七个贴符陶瓮整齐排列，受难家属攥着褪色的红头绳跪成两排。
当第七个母亲哭晕在瓮前时，围观人群里突然砸出臭鸡蛋。
"就是她害得黑市涨价！"满脸横肉的屠夫刚举起杀猪刀，阿芜特制的黄连醒神丹精准弹进他喉咙。
云瑶广袖翻飞，晨露凝成水镜悬在半空，昨夜公堂上黑三画押的场景清晰重现。
"三年前腊月初八，你女儿被拐时穿的是杏黄夹袄吧？"云瑶扶起瘫坐在地的妇人，指尖轻点她手中的红头绳，"这绳结里藏着半粒相思子，是你夫君戍边前系的？"妇人猛然抬头，藏在绳结深处的朱红色豆粒应声而落。
人群爆发出海啸般的怒吼，二十七盏莲花灯自陶瓮升起。
君墨渊的剑气在灯面刻下往生咒，流光掠过处，百姓们自发形成的队伍已蜿蜒半条朱雀街。
卖炊饼的王瘸子拖着义肢敲响铜盆："云姑娘要肃清黑市，我捐三个月柴火钱！"
暮色四合时，君墨渊在槐树枝桠间找到云瑶。
她正往乾坤镯里装新制的白梅符，花瓣上细细勾勒着七十二连环坞的暗记。"黑市掌事每月朔望要在栖梧宫祭拜，"他抛来沾着星辉的羊皮卷，"你烧的那张布防图，缺口处是皇宫御河第三座石桥。"
云瑶将白梅簪在鬓边，望着灯火通明的西市勾唇一笑。
更夫敲响二更梆子时，她袖中突然飞出七十二只符纸鹤，朝着不同方向的黑市钱庄振翅而去。
其中一只金翅鹤却调转方向，衔着片带火药味的琉璃瓦落在她掌心。
子夜风起，云瑶站在摘星楼檐角。
乾坤镯映着北斗七星泛起微光，她望着君墨渊剑气划出的星图，凤凰尾羽指向的方位隐约传来编钟声。
当第一缕月光掠过琉璃瓦上的火药痕迹时，怀中的边关布防图突然开始自动补全...云瑶捏着那片沾着火药味的琉璃瓦，指尖在瓦片背面摩挲出细微的磷粉。
乾坤镯突然泛起冰纹，七十二只符纸鹤中那只金翅鹤的视野在她识海里展开——城南胭脂铺后院的地窖中，十几个贴着"苏杭绸缎"封条的木箱正渗出黑硝石的气味。
"王掌柜倒是会挑地方。"她轻笑着掐诀，整个人化作流光钻进乾坤镯，镯子骨碌碌滚过青石板路，惊得蹲在墙头的三花猫炸开了毛。
戌时的胭脂铺后院飘着浓郁茉莉香，云瑶从镯中闪身而出时，发梢还沾着乾坤境里的雪粒。
指尖凝出冰刃划开木箱封条，成捆的边境弓弩与火器图纸让她瞳孔微缩。
最底层的鎏金匣子突然弹出一枚毒针，却被早有防备的她用冰晶冻在半空。
"户部侍郎的私印？"云瑶挑起匣中密信冷笑，信纸末尾朱砂印鉴红得刺眼。
她袖中飞出灵蝶衔住信笺，自己却将火器图纸铺在月光下，仙法催动的萤火虫立刻在关键位置咬出小洞——这些残缺图纸三日后会"恰好"出现在那位耿直御史的马车夹层里。
寅时三刻，御史府书房还亮着灯。
云瑶蹲在屋脊上，看着年过五旬的周御史第无数次推开小厮送来的参汤。
老头儿攥着边境急报的手背青筋暴起，案头《盐铁论》里夹着三年前弹劾黑市反被申饬的奏折草稿。
"大人不妨看看窗外。"云瑶弹指将密信拍在菱花窗上，自己却躲在廊下阴影里。
看着周御史捡起密信时连官帽歪了都顾不上扶，她憋着笑往他茶盏里丢了颗清心丸——老头儿激动得打翻砚台的样子，倒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君鲜活得多。
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云瑶哼着小调拐进朱雀巷。
墙头突然泼下的化骨水被她甩袖冻成冰帘，十二个黑衣杀手裹着毒雾扑来，领头的刀锋直取她怀中的鎏金匣子。
"叮！"
君墨渊的剑鞘比晨曦早一步刺破雾霭，玄色衣摆翻卷间，冻成冰雕的杀手们保持着狰狞表情栽进路旁箩筐。
他转身时，剑穗上挂着的糖人轻轻擦过云瑶鼻尖——正是她晌午借口"查案"从老妪那顺走的兔子糖。
"战神大人改行当糖贩子了？"云瑶戳了戳糖人鼓鼓的腮帮，指尖沾着晶莹的麦芽糖。
君墨渊默默将剑穗系在她腰间，剑气扫过处，青石板缝里突然钻出几株开着星芒小花的藤蔓，把昏迷的杀手捆成会发光的粽子。
"他们靴底沾着沧浪门的海砂。"君墨渊突然开口，剑尖挑起杀手衣襟里滑落的贝壳币。
云瑶闻言眯起眼，这种产自东海剑派的特制银钱，正在她袖中那份江湖赈灾名录上闪着可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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