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勇一把推开保安，怒吼道：“滚开！我要见葛原！”他说完，便拖着受伤的身体，步履蹒跚地朝办公楼走去。两个保安不敢阻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生怕他出什么事。
深秋的厂区，落叶飘零，寒风瑟瑟。
袁志勇裹紧了身上的旧工作服，步履蹒跚地走在通往办公楼的水泥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胸口的绷带渗出血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他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走去。
跟在后面的两个保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他们知道袁志勇的脾气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今天要是见不到葛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袁志勇丝毫不管身后的保卫科，他径直走上办公楼，来到葛原办公室门前。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铁锹，狠狠地砸向办公室的大门。
“嘭！”一声巨响，木制的门板被砸出一个大洞，木屑飞溅，办公室的门锁也被砸坏，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办公室里，葛原正和黄运两人在商量事宜。
葛原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他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仔细地翻阅着。黄运坐在葛原的对面，手里端着一杯茶，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不知道正在向葛原汇报着什么。
听到巨响，葛原和黄运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袁志勇手里拿着一把铁锹，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葛原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人？哪个单位的？你的领导是谁？竟然敢这么擅闯我的办公室！”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袁志勇，怒吼道，“保安呢！保卫科的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他给我轰出去！”
袁志勇没有理会葛原的怒吼，他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进办公室，将铁锹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是袁志勇，深部铜矿矿采车间的班长！”袁志勇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葛原，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我的班员王俊还在医院，没有脱离危险！我就是来问问葛厂长，你为什么要撤销陈默正主任的职务！”
葛原听到袁志勇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深部铜矿矿井坍塌的事情。他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咳一声，说道：“原来是袁班长啊。你…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怎么跑到厂里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黄运看到袁志勇气势汹汹的样子，连忙站起身，走到葛原身边，低声说道：“葛厂长，要不…要不我先出去…”
葛原摆了摆手，“不用，你留下。”
葛原转头看向袁志勇，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语气温和地说道，“袁班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积极配合调查，找出事故的原因，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葛原走到袁志勇面前，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却被袁志勇一把推开。
“配合调查？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袁志勇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葛原，你说得轻巧！矿井坍塌，造成一死一重伤，这难道不是因为安全措施不到位吗？这难道不是因为管理不善吗？你们不追究事故的责任，反而撤销陈默的职务，这是什么道理！”
葛原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袁志勇竟然敢当面顶撞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袁班长，陈默同志作为矿采车间的正主任，他对这次事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撤销他的职务，也是为了严肃纪律，以儆效尤。”
“责任？陈默有什么责任！如果不是他，我们这些人早就被埋在矿井里了！”袁志勇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陈默舍命救了我们七个人，他才是我们的大恩人！你们非但不表彰他，反而撤销他的职务，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说到这里，袁志勇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黄运见状，连忙上前，说道：“袁班长，您消消气，陈默同志的功劳，厂里是不会忘记的，但是功是功，过是过，这次事故毕竟造成了人员伤亡，我们必须严肃处理！”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陈段长他技术再高超，终究只是一个人，安全是大家共同的责任，即使这次不是陈段长管理，其他人管理，也会发生事故，所以不能全责怪他一个。”
黄运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向葛原使了个眼色。葛原心领神会，连忙接过话茬，说道：“黄主任说得对，安全是大家共同的责任，我们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陈默同志一个人身上。这次事故，我们也会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绝不姑息！”
葛原走到袁志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袁班长，你放心，厂里一定会妥善处理这次事故的，一定会给所有受害者一个交代。”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王俊同志的医疗费用，厂里也会全部承担，你不用担心。”
1983年的中国，万元户都少见，更别说高昂的医疗费用了。葛原此时提出愿意承担一切费用，无非是缓兵之计，先稳住袁志勇的情绪，等风波过去后再做打算。
“交代？什么交代！”袁志勇一把推开葛原的手，怒吼道，“你们撤销了陈默的职务，这就是你们的交代吗！你们这是在包庇真正的罪魁祸首！你们让我们这些最底层的工人寒了心！我就问你，你真的要降陈默主任的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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