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那些人还在山里搜，三皇子既从他们手里逃了出来，哪会轻易丢了性命？”
顾惜惜语气笃定了些，眼神坚定，“成意先前跟我说过，三皇子在军中对自己向来狠得下心，性子韧得很，定然能撑到咱们找到他。”
夜幕沉沉压下，山中的洞穴里静悄悄的。
三皇子萧元秦躺在地上，忽然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转头对着身旁蜷着的灰狼笑道：
“狼兄，劳你把尾巴挪挪，扫得我脸痒。”
说着伸手将灰狼搭在他脸颊旁的尾巴拨到一边，又忍不住打趣，“我说狼兄，按我所知，寻常狼的尾巴都是耷拉着的，怎么就你总翘着还晃来晃去？莫不是因为这性子，才被狼群赶出来的？”
他这话自然得不到回答，萧元秦自己也笑了，摇摇头。
许是这几日太冷清，连对着狼都忍不住唠叨几句解闷。
灰狼像是听懂了他的絮叨，忽然调转了身子，和他面对面蜷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泛着温润的光，静静看着他。
“你这眼睛颜色也特别，难不成真因为长得特别，才被同伴排挤？” 萧元秦又问，指尖轻轻碰了碰灰狼的耳朵。
见灰狼张开嘴，似是又要像先前那样用舌头舔他，萧元秦赶紧伸手按住它的嘴巴，把它往自己胸前揽了揽：“好啦好啦，不闹了，睡吧狼兄。”
片刻后，洞穴里渐渐响起一人一狼均匀的呼吸声，昏黑中透着股难得的安稳和谐。
萧元秦不知道，此刻在从京城通往青州的官道上，正有人为寻他连夜赶路。
一匹枣红大马疾驰在前，马上坐着个秀气的少年郎，身侧还跟着两骑。
旁边同样扮作少年模样的丫鬟忍不住劝道：“小姐，咱们这一路马不停蹄，您身子哪吃得消？不如歇半宿再走？”
被称作 “小姐” 的，正是从京城出发后便弃了马车、改骑马赶路的张元芷。
她勒了勒缰绳，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却依旧稳当：“不妨事，我还撑得住。” 她虽不通武艺，却练过骑射，对自己的体力有底气。
此番虽急着赶路，却也没失了分寸，沿途该歇脚补给时也没含糊。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元芷身边的侍卫立刻警惕起来，勒马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衣人影戴着斗笠，骑着快马朝这边奔来，速度极快。
“小姐，咱们先往路边避一避！” 侍卫摸不准对方来路，只想着先护着元芷安全，当即催马往路边靠了靠。
元芷依言勒停枣红马，目光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黑衣人。
眨眼间，黑衣人的马便奔到近前，却没丝毫减速，擦着他们身侧掠了过去。
可就在奔出五十来米时，马上人忽然勒紧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停下，那人转头朝后看来，目光扫过路边三人，似是确认了什么，当即开口唤道：“元芷？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斗笠被掀开，露出一张元芷熟悉的面容——刘夫人。
元芷脸颊微微一红，有些局促地回道：“刘夫人…… 我去青州探亲。”
“探亲？” 刘夫人眼神里满是狐疑，催马靠近几步，语气带着点嗔怪，“你这丫头，探亲哪有赶夜路的？还特意弃了马车骑马，莫不是在诓我？”
既已被看穿，元芷索性不再遮掩，垂着眼小声道：“我…… 我实在担心三皇子，想来青州寻他。”
“胡闹！” 刘夫人当即蹙眉，语气带着几分急恼，“那深山里豺狼虎豹不说，还有北齐的江湖人在游荡，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闯的？你素来知分寸，怎么这次……”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 —— 看着元芷羞的低下了头，哪里还不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思？
无非是惦念三皇子，才不管不顾要跑这一趟。
这种小女儿家的情意，点破了反倒让孩子难堪，不如留几分体面。
幸而今夜月色虽明，却也朦胧，看不清人脸细微的神色，否则元芷此刻爆红的脸颊，怕是要让她无地自容 —— 这分明是把自己的心思，明晃晃摆在了长辈面前。
沉默片刻，刘夫人放缓了语气，催了催马凑近她：“罢了，你既来了，总不能让你独自往前闯。走吧，咱们一道去青州，路上也有个照应。”
她一路忧心三皇子的安危，此刻遇上元芷，心里反倒添了丝踏实，倒不似先前那般焦躁了。
“是。” 元芷小声应着，心里又暖又愧，轻轻夹了夹马腹，跟上刘夫人的步伐。
官道上，急促的 “哒哒” 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青州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边的京城，芳霏在榻上翻来覆去，实在没半点睡意。
折腾了半宿，她索性披了件外衫，轻手轻脚走到院中。
抬头望着天上的皎皎明月，清辉洒在身上，她这才懂了古人 “寄月相思” 的滋味。
此刻牵挂的人远在千里之外，也只能对着这轮月亮，把心事悄悄说给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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