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一关，二毛妮见老娘瞧着自己面色冷淡，心里就有些打鼓。
转念一想，自觉自个没犯啥错，便把背脊一挺，径直进堂屋坐了下来。
大毛妮见气氛微妙，一时就有些无措。
她猜到娘为啥生气，只这涉及姑娘家的规矩，她不敢贸然开口。
陈秋莲等了等，始终没等到二闺女开口认错，便一拍桌子，冷声道：“往日家里来外客，你最是知规矩的，哪次都回避了开去，今儿何故出声搭话。”
二毛妮脸腾一下就红了，嘴唇抿的紧紧，偏开头去。
陈秋莲见闺女这般态度，心里愈发的气苦，怒道：“这人的身份是差役，别看他年岁不大，见的世面怕是比咱家吃的席面都多，咱们和他素不相识，连他是人是鬼都不晓得，你就是有啥心思，我劝你也收着些，别把自个带火坑里了才好。”
二毛妮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不过见这差役笑起来面善，脸颊那梨涡更是和她大姐一般，只一侧面颊有，这才顺嘴接了句话，她哪里像她娘说的那般，是蓄意去同这人搭话。
二毛妮的眼眶一下子蓄满了泪，只她一向要强，只把眼睛睁的大大，愣是不让眼泪落下。
见闺女委屈成这样，陈秋莲也有些后悔把话说重了。
她叹口气，上前揽住闺女，愧疚道：“莫要怪娘苛刻，咱们庄户人家，正经婚配，人家如何能看得上，我还小时，村里有个我该叫姑姑的女孩儿，有一年和爹娘去县城玩儿，因为模样出挑，被个衙差头头当街瞧中，愣是使计强娶了回去，后面连头连尾一年都没有，我这姑姑就没了性命。”
“好好一个闺女养这么大，说没就没了，娘家人自然要讨个说法，你猜怎么着，这衙差头头早有了婆娘，我这姑姑不过是偷养在外面的二房而已，人家婆娘知晓，上门来打，偏她又有了身子，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最后还是衙差头子怕事情闹大，赔了几两银子给她爹娘了事，单说这事，我这姑姑何其无辜，不过是生的比常人好看的些，便招惹这样一场要命的祸事，娘怕啊……”
听到娘的哽咽声，二毛妮心里就是一紧。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的委屈已消散的一干二净。
“娘放心，我今儿真没有旁的意思，往后家里再有外男来，我避开就是了。”
陈秋莲闻言，眼里满是欣慰，她摸摸闺女的头发，温柔道：“放心吧，爹娘不会把你们轻易许人，你阿奶也不是独断的人，你俩的婚事，只要你们不点头，谁都做不了主。”
闻言，不止二毛妮松口气，就连一旁的大毛妮，也跟着松口气。
………
这边陈秋莲在教导闺女们，另一边，梁青娥等人随着村长，直把村子附近的荒地都看过一遍，仍不太满意。
河湾村背靠叠翠峰，村前有河流蜿蜒而过，村里人的田地大多分布在河岸两侧，好方便排水灌溉。
如今荒地的市价是一亩五百个铜子，县令大人给的二十两买地银子，不多不少正好能买下四十亩荒地。
四十亩荒地，面积着实不小，但村里现有的荒地中，地势稍好的都比较零散，而能连成片的，要么位置偏远，要么地势太高难以引河水灌溉，要么地势太低，遇上连阴雨就容易积涝。
再又看过一处坡地时，梁青娥一瞅村长，开口道：“村长，不是我事多，这些荒地也太差了些，要么高的出奇，要么整个凹进了地下，风调雨顺的年景倒也罢了，要是碰上个旱天水涝，那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辛辛苦苦种下的庄稼，不全白忙活了吗。”
村长也很无奈，村里的荒地就这么个模样，他也没得法子。
“要么把那些小块荒地凑凑，我给你们尽量凑足四十亩。”村长建议道。
梁青娥断然拒绝：“再看看吧，这四十亩地最好还是能连成片。”
连成片的田地，方便耕种，也省得被人从边边角角侵占。
都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梁青娥的顾虑，村长自然明白。
他点点头，背着手，抬脚往村子南边走去。
腊月的风很冷，几人紧了紧身上的袄子，跟在村长身后，往村里最远的一片荒地走去。
直走了约摸有一刻半钟，村长一指前面过人高的连片枯草丛，说道：“老虎他娘，你瞅瞅这块地，四平八稳的，除了离河远了些，旁的没啥毛病。”
梁青娥踮起脚，举目眺望一番，又在心里估算一遍，方开口道：“这处荒地四十亩打不住吧。”
“可不是，足足百亩有余，要不是离村子太远，附近又没啥水源，村里人又怕庄稼被偷，早留不住了。”
梁青娥淡淡瞥村长一眼，要这块荒地就这两处毛病，村里那些手头有些闲钱的，能轻易放过。
村长被看的有些挂不住脸，摸了摸鼻子，老实说道：“这块荒地是真不错，就是最中间的地方，有处凹陷地，约摸有三四亩大小，村里人主要顾虑这地方雨季时，雨水会漫上来淹了庄稼……”
他话锋一转，又道：“但你们完全不用愁这个，依我看，有这凹陷反倒是好事，把它挖成个水塘或水沟，水源不就有了，咱村里人添荒地也就一两亩的事，谁也犯不着为这点地挖个三四亩的水塘，它不划算，可你们这是整整四十亩地啊，挖这么个水塘太值了，也能养个鸭子大鹅啥的。”
经村长这么一说，梁青娥这会儿再看这块荒地，倒真觉得顺眼不少。
她接过林老虎手里的镰刀，开始往枯草丛里扒拉。
再割去一小片枯败黄蒿，又把落叶扒拉开后，就见底下露出来的泥土呈褐色……
见裸露出来的土质还不错，梁青娥心里又更满意几分。
她扭头去看林耀，温声道：“阿耀，你觉得这块荒地怎么样，挖河塘的事儿有阿奶给你操持，你只说这块地，瞅着喜欢吗。”
林耀既没让梁青娥帮着拿主意，也没说自己不懂。
他蹲下身，从割去黄蒿的地方挖了块土，在指尖搓了搓，又拨开蒿草丛，往深处走了一大圈。
仔细探查过大概后，回来认真道：“阿奶，这块地比先前看的那几处都好，虽说离水边远，但土一点没板结，里面有些石头石子，捡捡就行，要不就这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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