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摸了摸皎皎的头发，怜爱地看着她。
“皎皎，我知道，你也想爸爸了！”
皎皎抿嘴笑。
水秀仔细端详着皎皎的脸，笑着说：“你长得像你爸爸！人家都说，女儿像爸爸，聪明！你爸爸当初是这十里八村最聪明的，你看，你比他还聪明！”
“你爸爸呀，个头高大，长得好看，爱干净，思想也十分开明。当初他要娶我，其实很多人不看好。他们说，我八字太硬，家人全被我克死了，就我一个人没死。”
说到这里，她苦笑道：“要说家人为我而死，也是对的。我爹妈为了省口吃的给我和我弟，饿死了。我弟为了保护我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最后也死了。他们确实是因我而死……”
“但是你爸爸不信这些，他说他命也硬，小时候克死姥爷，长大了克死爹妈，就看我们谁更硬！”
他这一说，别人就没话说了。谁家不会有老人去世？
不过，让水秀高兴的是，说这些话的不是风老太和莲花。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一句嫌弃水秀的话。
两人顺利结婚，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谁能料到一切好好的，有一天风玉明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还记得他那天早上临走时跟我说的话……”
那段时间她有点贪睡，早上还没醒，风玉明就轻手轻脚起床了。她虽然困，还是努力睁开眼睛。
风玉明笑着跟她说，“我去把昨天山上挖到的野山参卖了，给你买棉花做新棉袄穿！”
水秀瞬间眼睛就湿了。她逃难来，以前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就两件能看得过去的，还是莲花给她的。结婚时，风老太给风玉明做了一身新衣服，给她做了四身。
别的季节还好过，唯独冬天撑不住。她家里带来的棉衣早就在路上跟人换了野菜团团，唯一的一件棉衣还是她妈的。那棉衣表面看很正常。但其实里头棉花都结成一块一块的，穿上之后四处漏风。
她在棉衣外头罩件衣服，虽然表面上看还过得去，但是每天她都冻得直哆嗦。
风老太忙，没时间注意这些小事。莲花大条，也没发现。水秀又不好意思开口，到了冬天就只能硬扛。
没想到风玉明发现了。
“今年冬天，一定让你穿件厚厚的新棉袄！”
他满脸带笑，在深秋的早上，揣着满怀希望，从她身边离开。
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出事后，水秀告诉风老太，风玉明是去给她买棉花做新棉袄的。当时帮忙的乡亲们都在。
风老太半晌长叹一声：“这是他的命，不管他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都是他到命跟别人无关！”
就这一句话，让水秀哭得不能自已。风玉明失踪后，她真的怀疑是不是她的命太硬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出事的不应该是风玉明，而是她！她为什么要新棉袄？她就不该让风玉明出门！
后来又陆陆续续找了十来天，到处都找不到风玉明，公安那边也毫无头绪。这件事渐渐地就不了了之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家渐渐不再提起风玉明。尽管当初，他是全村人最喜爱的后生，是很多女孩子悄悄心动的对象，是男孩们都好哥们儿。
但是时间，最无情。
开始或许是担心提起惹风家人伤心，时间越过越久，大家就真的渐渐遗忘了他。
“真希望有一天，临睡前，他像往常出门一样，裹着一身寒气拍门，让我给他开门！”
水秀眼含憧憬望着远处大青山。
皎皎之前给她父亲起过一次卦，卦象显示风玉明并没有死，不过归期遥遥。
水秀突然看向皎皎：“不如，你再给你爸爸算一卦？”
她说完拉过皎皎的手，在她手心写下一个“回”字。
皎皎轻皱眉头，难道父亲失踪跟她有关？大口框小口，他到底被困在哪里？
周家村。
周杏红大伯家。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头商量事情。周家大伯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嫁得不远，就在王家村，队长家的小儿子。她有了五个月身孕，行动起来十分小心。此时正坐在堂屋的高凳子上，听周鹏程说话。
“我的想法就是这样！我一边读书，一边挣工分，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大伯、大伯娘，大姐二姐，还有小妹，我以后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你们不用再为我担心，以后上大学的钱，我也自己挣。反正我听老师说，最近几年应该都没有高考！这几年还不够我挣钱的？”
周大伯点头：“行！你也是男子汉了，不能再靠你姐妹们了！既然你自己想好了，就照你说的做吧！”
大伯娘迟疑着小声道：“要不要……请皎皎算一算？”
周家女儿周桃红摇头：“听我公爹的意思，这件事情皎皎已经算过了。他昨天特意跟我说，要鹏程不能放松，等再开高考时，全国最好的大学对鹏程来说，都没问题！”
“真的？”周杏红抓住周桃红的手，“你公爹真这么说了？”
周桃红点头，“我公爹还说了，就是时间有点久。不过，他说，也不怕，反正咱们家也不是熬不起的人家。”
是啊，周家现在经济也算不错了。周杏红能干，自己管几十棵桃树。平时但凡有点空，就背着背篓上山挖中药。
不过，也有一点愁人，周杏红至今还没结婚。之前曹家那小子来得倒是勤。不过可能是让人等得太久了，这有半年了都没怎么见那小子过来。哎，这眼看着就能结婚了，怎么就出这变故呢？
周大伯不好问，站起来出去抽旱烟，临走时给老伴儿一个眼色。
大伯娘心里比他还急。她之前问过几次，每次一问，周杏红就不说话。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鹏程啊，你跟梅红去磨点面粉回来。”大伯妈把两个小的支开，又使眼色让桃红给她帮腔。
周杏红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这一顿又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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