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熟的问话声，张育芳没有看对方，就知道是那个大喇叭胖婶。
这个冬天漫长而又短暂，细想起来，自那次坐她家驴车去镇上，也确实再一直没有碰到过她。
不过，张育芳谁都愿意碰见，就是不愿意碰见她。
在张育芳的意识里，每次碰到她，准没好事。
“去看望个人。”张育芳随口问答她，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她就怕一停下来，胖婶会逮着她唠叨个不停。
胖婶不过就是个喜欢大喇叭，嚼舌根，这里的这样的妇女还真不少。
可张育芳不知为何对她是最为反感。
每次看到她，这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所有的细胞都会支棱起来，对她提出强烈的排斥。
“你这慌着去投胎啊？”胖婶显然看出来张育芳对她厌恶的态度，心里一顿的羞恼。
胖婶的口不择言，让张育芳顿生怨气。
“我去干嘛，关你啥事？你住马路牙子上啊，你管得宽。”
说完，不愿意再与对方多加拉扯纠缠，扭头就走。
多多似乎嗅到了对方的恶意，冲着胖婶冷不丁地狂吠了几声。
吓的胖婶一个哆嗦，差点仰头摔倒在地。
张育芳赶紧冲多多喊了一声，这才阻止了多多进一步对她的攻击。
“真是狗仗人势。”胖婶睁着惶恐的眼睛，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张育芳耳朵可不背，她听的是清清楚楚。
“你再骂，小心我让它真狗仗人势。”说着，假装就要示意多多扑上去。
刚爬起来的胖婶一瞅，吓的又是一个趔趄。
看着对方那狼狈的样子，张育芳忍不住笑起来。
这家伙真是个纸老虎，这就是欺软怕硬的下场。
“你看你，每次看到我都跟看到老虎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胖婶站稳脚跟，讪笑道。
哎呦，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记给自己脸上贴金，张育芳真是给气笑了。
虽然无比的讨厌这个大喇叭，但有时候跟她这样斗着，这枯燥无味的日子倒也显得挺有趣。
“可笑，我怕你？你就是只纸老虎。”张育芳瞪她一眼，拍了拍多多的脑袋，转身就准备离去。
胖婶自讨无趣，拍了拍身上的残雪，冲着张育芳的背影来了句：“东村的杨奶奶去投胎了。”
张育芳的身子猛地一僵，猛地回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好胖婶扭过身子的背影。
她想张嘴再问个清楚，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大波不祥之感涌上了全身，让她浑身不由颤抖起来。
她迈开有些发软的双腿，向东方跑去。
………………
“奇怪了，妈妈怎么还没回来？我们作业都做完了。”宝来收拾着文具，望了望紧闭的房门。
“可能好久没看到妈妈了，可能嬢嬢留妈妈多坐了会儿吧。”冬梅眨巴着大眼睛，对着宝来说道。
李春梅一言不发的瞅了眼弟弟妹妹。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是为何她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呢？
这种感觉还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她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二姐，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可以看会儿电视吗？”宝来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
“大白天的看什么电视啊？”李春梅毫不客气地瞪着他，“电费你交？”
“我哪有钱。”宝来立马收敛了表情，委屈的撇撇嘴。
“《霍元甲》不是演完了吗？”李春梅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语气又软了下来。
“这不没看过瘾吗？”宝来的脸上又重新堆上的讨好的笑容，“想再看一遍。”
别说他没过瘾，李春梅也觉得没看过瘾。
她都是断断续续地看了几集，别说，还真是引人入胜，让人欲罢不能。
几个电视台都在轮流播放，不是白天就是晚上。
这从来不怎么爱看电视，却喜欢看书的李春梅现在也喜欢看电视了。
可是，这电视打开就会费电，再说，白天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就她们几个看电视终归不太好吧。
晚上如果一家人都坐在电视机跟前，津津有味的看着喜欢的电视剧，那感觉才叫舒爽。
“晚上看吧，”李春梅克制住了内心的渴望，语气轻柔的对宝来说道，“我听文静说现在晚上开始放《射雕英雄传》了，那个才叫好看呢。”
听到“射雕”两个字，宝来的眼睛不由一亮。
听着名字都好听，电视肯定没得说。
“真的吗？”宝来一脸的兴奋，但还是觉得二姐是在找借口不让他现在看电视。
“不信拉倒。”李春梅最讨厌人家不相信她的话了。
“信，信，可以了吧，”宝来嬉皮笑脸地冲着李春梅做了个鬼脸，继续提要求，“可以出去玩一会儿吗？”
这家伙，一看他就是故意的。
“就知道玩，”冬梅冲他撇撇嘴，“你忘记咱们要帮二姐集肥料了吗？”
“那是你们女孩子干的活好不？”宝来一听有些泄气。
“呦，”李春梅忍不住在他脑门上给他了一颗爆栗，“我怎么不知道这活还分男的女的呢？”
小样，直接说出去捡牛粪觉得丢人，不就行了，这家伙还挺矫情。
现在宝来还真是长大了，都知道维护自己面子了。
“到时候轮到你交肥料了，我看你还嫌不嫌丢人。”冬梅咬牙切齿，一针见血。
“哎呀，你们女人啊，”宝来恼羞成怒，“等到时候说不定就不搞这些了。”
李春梅跟冬梅不由嗤之以鼻。
不过，两年过后，还真像宝来说的那样，上头部门还真取消了这种任务，说是给学生减负。
李春梅现在回想起来，还能记忆犹新的记得宝来当年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简直让她抓狂。
嘴上不愿意，但脚还是挺诚实的。
三个人拿了火钳子便出了门。
不过，宝来把爬犁子拉上了，明着说是可以帮着把肥料拉回来，其实是他想边玩边干。
李春梅也不拦着他，这顺便出去玩一玩，也挺好的。
他们打算不跑远，就在门前这条小路上碰碰运气。
毕竟怕妈妈要是突然回来，找不到他们又得着急。
冬梅坐在爬犁子上面，宝来在前面拉，李春梅便在后面推。
“……冲开血路，小心看吧……”宝来弓着腰，跑着调儿又不失豪气万丈地唱了起来。
笑的两个女孩子在后面捂着肚子直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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