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飒沓如流星，不辞辛苦一顿踩，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一个破烂厂子。
这里属于金陵郊区，严格来说已经跨出玉山区域了。
幸亏他们有车，否则像小胖这样靠双脚踩车，不知要断多少双腿才可以到达。
沈清瑶由衷地佩服：“小胖同志的毅力，不是一般人能有啊！”
小胖苦笑，他也不想的，谁让他们开的是汽车，为了不给他们拉后腿，他只能拼命地抡轮子。
主要是这一波人或许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当然得好好伺候。
别说抡自行车，就算是靠双腿跑，他也得硬跑过去啊。
小胖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热情地招呼他们：“里面请，地方有点乱不好意思啊。”
秦序倒是不太介意，毕竟下车之前他就已经给自己戴了手套和口罩，有了这套防护心里也踏实了一点。
当然除了物理防御之外，沈清瑶他们也都有经验了，跟强壮兄弟一样自发给秦序当起隔离带，只要预防别人跟秦序握手互动，基本就能把事情顺利谈下。
“我们是新型车辆改良厂，别看地方小其实挺受上头重视的，只是说现在还没有创造经济效益，所以很多厂内规划就暂时搁置了，等再过三年五载你们再来看看，我们厂子肯定就变得很漂亮了。”
秦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小胖方才蹬过来的三轮自行车，虽然其貌不扬但质量确实不错。
他方才观察过，自行车的链条很流畅，车斗也很结实。
就是这外观……看着跟随便捡个破铜烂铁焊接的似的。
虽然……情况似乎也差不多。
正思考着，厂子里又有动静了，几个一身脏污活像流浪汉的人从里头出来。
他们有的跛着脚，有的脸上有豁口，大部分是身体残缺的人。
看到这，秦序等人又是一愣。
“别紧张，都是自己人。”小胖笑呵呵地给他们引荐。
“别看他们邋遢，但他们可是咱们厂的设计师傅，焊接师傅，以及组装师傅，说白了全是咱们厂的精英骨干。平时大伙醉心研究，以至于没时间收拾自己，还请大大家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各位好，冒昧打扰了。”强壮兄弟立刻上前打招呼，还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烟，上道地给他们递了过去。
沈清瑶震惊，压根没注意到强壮兄弟手里竟然有这东西，话说回来似乎没见他们抽过烟呢。
他们手上的都是好烟，沈清瑶对此没研究，但身为经常抽烟的老烟民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们讷讷地接过有些不舍得抽的意思。
“你们是……”
“他们就是王领导介绍的，想要来采购钢管的客人了。”小胖在一旁介绍。
众人闻言立刻在脸上堆起了笑容，本来他们脸上就沟沟壑壑遍布，笑一下更加更加狰狞了，凶倒是不凶，就是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有些笨拙。
沈清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百千万年来，这片土地最多的便是这样的人，纯良而又卑微，坚韧而又倔强。
野兔看着他们的模样，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你们……都是战场上退伍的老兵吧？”
几个大叔看了一眼一身军装的野兔，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眼里多了几分看后辈的宠溺。
“老班长们好！”
“你怎么认出来的？”老兵们好笑。
野兔动了动嘴心头有些发酸。
这年头，身体残缺的90%都是战场下来的老兵……一问一个准。
譬如八里村的慕容叔侄不就是这样吗。
因为伤痛不得不退役，但退役后也还是要生活的，于是他们拖着残躯种田，拖着残躯焊接……英雄归来仍旧得为生计发愁，为两口饭奔波……
“我们虽然有残缺，但手艺可一点不差，咱们可是经得住子弹考验的一顶一的老兵手艺。”
相较于野兔的伤感，老兵们却都积极得很，介绍他们那堆“破铜烂铁”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仿佛介绍的不是普通人造三轮车，而是新型大炮火箭。
“我跟你们说，这可都是仿照白头鹰毛熊那边的新型战车设计的，别的不敢说抗摔抗糙能力那绝对是一顶一。”
或许是这套军装使然，众人看到野兔，就跟看到了自家大侄子似的，一下子就拉近了关系，跟他们介绍自己设计的东西就更加细致来劲儿了。
沈清瑶他们跟着转了一圈，对这个新型车辆改良厂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年头，基本所有能叫得上厂的，都属于公家。
新型车辆改良厂也不外如此。
不过厂也有分很多级别，譬如国家重视的产钢产煤大厂，以及军工厂，重工厂都在三线里。
这些厂子有专项拨款，有专家团队，技术团队支撑，一切都有国家保驾护航。
但还有一些不重要或者新兴的厂子，这些就是由各地各部门各组织自发申请，批复了以后建立的。
挂的仍旧是国家的名头，归属权也是国家，但是下拨的经费就没有那么多，而且技术人员什么的就全都由当地自己承担。
新兴车辆改良厂便是如此。
厂子的发起人便是这几个脏兮兮的，残缺不全的老兵，他们之前就是搞运输的，对车辆修理有一定的造诣，自觉可以废物利用，改装车辆造福于民，于是便大着胆子向上头申请了。
经过不懈的努力，上头真的批复了，不但拨了一块地，还给了一笔经费。
于是他们便开始撸起袖子大胆干。
当然，他们的大胆干也是有余地的，好的钢材肯定轮不到他们，他们的经费也只能捡一些边角料。
左收一些，右收一些，不知不觉就成了废旧收购站既视感。
但经过一番拼凑，他们发现其中有一批钢材水管压根派不上用场，然而他们收购艰难，想卖出去就更艰难了，压根没人接手。
没办法，他们只能向组织汇报了难处，组织也说会帮他们想办法。
如是等了三个多月，可算等来了曙光。
若是八里村的人愿意收了这批钢管，他们的经费就能再撑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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