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微凉。
顾家几人围着桌子，眼神不善地盯着那张春日宴的请柬。
许文芳皱眉，“今早出门，忘记跟下人说别乱收东西了。”
有人拜访，送些礼物，倒没什么，反正她会回礼，太贵重的她跟大嫂也会给人家退回去。
但像这种鸿门宴，是万万不能去的。
她趴着桌子，侧头看顾以霄，“弟啊，快说说，你咋想的？”
顾衣昇表情凝重，“一国公主，总不会乱来。”
顾易晨双手枕着后脑勺，剑眉一扬，“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很难决定吗？大不了，我跟着，大哥再给点毒啊虫啊药啊什么的。”
“去。”顾以霄手懒懒地搭在季之玥腿上，漂亮的手指被她摩挲把玩着。
该来的总会来，起码现在还摆在明面上。
他大约也能猜到赵芷筠想做什么。
注意到季之玥略微冷厉的神情，顾以霄手指动了动，抬眸，求助般望着她，“阿玥陪我。”
宴会是可以带人的，大哥二哥要当差，大嫂二嫂不太方便。
身为妻子的阿玥，是最合适的人选。
闻言，季之玥眼底的凉薄逐渐消失，脸上笑容满面，酒窝若隐若现。
“好。”幻术迷住众人，她低头，亲了亲顾以霄的手背。
武力值天花板都上了，顾易晨耸了耸肩，“走吧走吧，各回各房，洗洗睡吧。”
他揽住许文芳的腰，把人托起，带走。
春日诗宴。
发有请帖的人都来齐了。
公主府请的人多是官家女子，想要搭关系，此次宴席将会是个极好的机会，没人会想错过。
宴设于桃花苑，有湖有桥，四角落亭，一扇又宽又长的屏风将男女隔开。
女子这处，瓜果琴歌，美酒佳肴，笑语盈盈。
男子那边，长案锦绣，笔墨纸砚，香炉袅袅，墨香四溢。
赵芷筠身着淡蓝色衣裙，外披轻纱，仪态万方。
她坐在男女皆能看到的位置上，笑脸相迎。
“以诗会友，以琴会心。今日在此设题，邀诸位以诗会佳人，望各位略展胸中锦绣，笔底波澜。”
赵芷筠斟酌着出了题。
随即，她端坐在上方，给出一炷香的时间。
她小弧度地转过头，看着女子这边，“诗成之后，当由佳人慧眼识珠，甄选其中翘楚，胜者将获赠桃花一枝，以表雅意。”
她满意地颔首，目光再次回到男子那头。
“桃花最多者，本公主另赏——先帝御赐汗血宝马一匹。此马日行千里，势若奔雷，乃罕有良驹。”
语毕，赵芷筠起身，伸出一只手，微笑，“诸位，请展诗才。”
季之玥没想到会被分开，起初还有点着急，后面听着赵芷筠的话，又觉得有点意思。
从一堆人的诗中选出阿霄的，这让季之玥有点跃跃欲试。
为了成就感，她没再监控顾以霄，以免不小心看到对方作的诗，导致她一不小心作了弊。
但季之玥又怕出意外，故而眼睛直直盯着‘稳坐钓鱼台’的赵芷筠，一眨不眨。
没到一炷香，所有人就都作好了诗。
四言、五言、七言，有词有曲。
一首首诗作被小框锢住，立起，展示给大家看。
季之玥小脸微红，激动的。
她眼神辨认着顾以霄的字迹和作诗风格，只留余光锁定在赵芷筠身上。
没等她找到顾以霄的大作，眼角余光就看到赵芷筠慢悠悠起身，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走得很匆忙。
季之玥眼一眯，当即也想要跟上去。
可一回头就发现有两个丫鬟死死守着自己，寸步不离。
季之玥回过身，一手抓着一个，打晕，往湖边草里一丢。
沐雪院。
顾以霄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无名指。
怕出事，他没喝茶，也没敢吃宴上的东西。
一有人靠近，他就起身避开，生怕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故意泼水给他。
但他没想到，赵芷筠派来的人会那么直白。
两个下人，男的往他怀里丢手镯，看他像看小偷一样的眼神。女的扯开一点衣带，一副他不听话就要喊非礼的死样儿。
他们压低声音，“要么跟我们走，要么我们就喊人了。”
顾以霄无语，只能跟着他们离开，被关进院子的厢房里。
思索间，房间香味越发浓郁。
他不清楚是什么香，保险起见，他一进来就服用了大哥给的解毒丹和清心丸。
门外脚步声窸窸窣窣。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赵芷筠看到顾以霄面色如常，背脊挺拔地坐在桌前等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惊。
“你怎么会没事？”
房间里的香，催情，软筋，闻到这种香的人应该早就面色潮红，四肢无力才对。
“公主看起来很失望。”顾以霄顺着她的视线隐晦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香炉。
他站起来，语气平静，眼神冷漠，“公主宴请众人，若我在公主府出了事，公主当如何对外解释？”
赵芷筠含笑，“生米煮成熟饭，要解释也该你去。”
顾以霄眉头一拧，“堂堂公主，这般行事，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笑话？我早就是个笑话了！”事已至此，赵芷筠也懒得做戏。
“我知你不愿，若非你有个‘好贱妾’，本公主其实也不想委屈自己。”
她踏进房间，声音带冷，“要怪你就怪季氏姐妹吧。现如今，你愿与不愿，都不在本公主考虑之内，除了迎娶本公主，你也别无他选。”
赵芷筠最近很不顺心，这会儿脸色狰狞，看起来像是已经被季月容打压疯了。
“你是在等人吗？怕是等不到了呢。”她皮笑肉不笑地瞪着眼睛，一双杏眼满是血丝，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顾以霄眉头紧蹙，失算了。
拖延了一会儿，发现季之玥还没赶来，他果断拿出匕首。
刀尖锋利无比，泛着冷光。
“本公主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能杀死我多少人。”赵芷筠笑了，她给了后面下人一个眼神。
四个壮丁拿着麻绳，快速逼近顾以霄。
谁知，顾以霄手一扭，匕首转了弯，对准他自己的心口，狠狠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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