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渐一觉醒来，穿上厚实的军大衣。
推开门准备将院里堆积的雪扫出去，院子里的雪清干净了，但小院门口却堆满了。
为了避免天气放晴，这雪化成水浸湿墙面。
他决定将雪扫得更远些。
尽管身上暖融融的，但刺骨的寒风拍打在脸上，让沈以渐几乎睁不开眼，因而不慎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就被一只冰冷僵硬的手死死地拽住了裤腿。
沈以渐背着风这才看清楚，巷子角落蜷缩着穿着破布片的小乞儿，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浑身冷得跟冰块似的。
就那样窝在雪堆里，进气多出气少。
快要被冻死了。
这半大少年嘴唇干裂，额头烧得滚烫，已然是病的太重半昏迷的状态。
能拉住他，全靠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意识。
沈以渐想到这些天冻死的百姓，以及自家破旧小院里少得可怜的柴火。
本想着挣脱开那只瘦得跟鸡爪似的手。
却想起好心的女神仙。
他犹豫片刻，最终低低地叹了口气，拉起那小乞儿艰难地在雪地里跋涉到院门口。
将人带了进去。
此时，沈老太太已经醒了，正在灶间煮稀粥。
抬眼就见外出扫雪的外孙，拽着个不知死活的小乞儿，便知他是发善心了。
原本还想叮嘱两句别随意捡人回来，就他们此刻境地也未必比普通百姓好太多。
但看到灶间橱柜里满满当当的米面粮食，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善良也不是坏事，她怎能说外孙这种君子行径不对呢？
沈廷鉴临窗写完一幅字，正准备跟外孙商量，今日他跟着一块去店里买些东西，见院外的情形不由得微蹙了下眉，但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很快就吃完了早膳。
而被沈以渐安置在柴房烧得脑袋都糊涂了的小乞儿，也被灌下去半碗粥水。
“今日我跟着你一起去趟那家店，如何？”沈廷鉴向来不独裁，咨询起外孙意见。
沈以渐点点头。
今日他本就打算去那店铺，看看有无药材卖。
不仅是为治这小乞儿，也因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家中备些药材也比真需要用的时候满城求购强。
跟祖父一道也好。
他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看出中间的门道。
军大衣留给了身体不好的沈老太太。
一老一小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家中的衣服，全裹到身上保暖，免得被冻病。
将一切都准备好，沈以渐带着祖父朝昨天遇到那古怪商铺的位置走去。
果然，在差不多的位置，看见了一扇朴素的木门。
沈以渐推门而入。
进去才发觉，祖父没跟着进来。
这空荡荡的店前只有他一人。
而沈廷鉴目睹着外孙在面前消失，略有些浑浊的眼眸微凝。
他外孙呢？！
老者确信刚刚没眨眼，人就是忽然不见的！
他试探地伸手想触碰那扇看不见的门，但却摸了个空。
心中那种预感终于落实。
恐怕这家神奇的店只有以渐能进去，他这种无缘之人连看都看不见。
店内，正在点货的何清淼招呼了他一声，“来了，你需要什么不？昨天你当的小金狗还能再拿点其他东西呢。”
毕竟用一件旧军大衣和几袋快过期的米面粮油，换足足八十万人民币。
还是从个赤贫的少年手中换的。
她实在觉得这钱有些烫手，所以热情地邀请他再多带点东西走。
想着还将刚刚买的一大兜子菜拎了出来，“你那边是冬天，菜应该不多吧？”
“这些你拿去！”
沈以渐接过，打开看见里面塞满了各种蔬菜，青的白的黄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装了一袋子。
还没等他看完，面前又多了一大袋子冻得结结实实的肉。
是外卖小哥刚送来的。
何清淼原本准备自己在店里烧饭，所以新屯的。
以及两箱泡面和自热小火锅，还有盐糖十三香这类，古代估计价值不菲的调味品。
都一股脑儿地塞给了瘦弱少年。
“这，这也太多了，我当的东西哪里值这么多钱……”沈以渐连连推脱，难为情地摆手拒绝。
他不想占女神仙的便宜，以城内现在的情形，那小金狗就算是死当恐怕也换不到这么件厚实的大衣。
更别提附赠这么多精米精面，要是省着点恐怕过冬都不是问题。
老板已经帮了他够多的了。
凭一个小金狗就得了这么多东西，受之有愧。
但何清淼却执意要给，“你就收下吧，这东西在我这儿价值很高，能换许许多多的这些吃食，我只是给你这些已经算是占了大便宜。更何况眼下你也不富裕，至少等过冬后再说吧。”
见她坚持，沈以渐只能满心感激地看着，她不断地搜刮着店里的东西给他。
何清淼将那一大袋蔬果和一兜冻肉塞进纸箱，又拿了些调味料放了进去。
但她委实对古代不甚了解，于是直接问道。
“你这次来，肯定是要买东西吧？要什么，我送你吧！”
她卡里现在还剩七十多万，确实财大气粗。
沈以渐毕竟是个少年郎，被个女子这般殷切地追问，红着脸嗫嚅道，“我本打算来买药，但你连我物件都不肯收，我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
这药无论何时都不会是便宜的东西。
他说什么都不能白拿。
何清淼见他一副自己不收就要走的架势，思量片刻便决定，收就收了，干脆一会儿药给他多买点。
沈以渐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个小包，将布掀开便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玉镇纸。
玉料质地纯白细腻，隐隐带着青色光泽，以高浮雕的技艺雕刻出上下两只飞雁，下方则雕着层层叠叠的枝叶。
尽管何清淼对古玩鉴赏一窍不通，根本看不出这块镇纸是什么玉料。
但这镂空的雕工便能窥出此物不凡，设计哪怕由她这个现代人看来都具备独特的美感。
多半又是个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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