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朔，记住你最后的价值。”
况朔被铁链束缚在一旁，浑浊的双眼紧盯着周景明的背影。月光下，那个男人的轮廓冷峻而挺拔，而方才那一瞬的柔和，却让况朔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越是温柔的毒蛇，咬人时越是致命。
"指挥官，十二部落已经臣服了大半，何必再留这老东西游说？"葛月臣指尖跃动着细小的电光，紫蓝色的电弧在他指间噼啪作响，映照出他玩世不恭的面容。
周景明没有回答。他站在高台边缘，黑色风衣被夜风掀起，猎猎作响。
他抬头望向天际，乌云密布间，一弯银月若隐若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阴暗的地堡避难舱里，年幼的姜晨蜷缩在他怀中，瘦小的身躯因噩梦而颤抖。没有昼夜之分的地堡里，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永恒的昏暗和刺骨的寒意。
"哥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又梦见那轮红月了......我从高处摔下去，然后......"
他只能将她搂得更紧，掌心贴着她冰凉的背脊，低声安抚："只是梦。我们离开这里的。"
"我们离开太久了。"周景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让葛月臣不自觉地收敛了指尖的电光。
"况朔在绿色要塞经营数十年，最擅游说。"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跪伏在身后的两人不自觉地绷紧脊背，"带他去见剩余那几个部落——这是他最后的价值。"
"迈索西亚和悬塔不久就会向旧民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周景明转身，月光勾勒出他凌厉的轮廓，"在此之前，他们必须要心悦诚服地去拥护他们的领袖。"
葛月臣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雷电异能凝聚的蓝光，低声应道："是。"
万选良深深俯首，单膝跪地："遵命。"
待周景明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葛月臣才长舒一口气。
他看向身旁的老搭档："老万，你有没有觉得指挥官是不是有些不一样，要我说指挥官来做这个领袖有什么不可以，虽然姜……"
他看向四周，随后低声说："你说指挥官是不是对小姐过于上心……小姐这么多年一直不在指挥官身边，你说万一……"
"没有万一，我们早在很久就将灵魂交予指挥官。"万选良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坚定，"从他把我们从孢子堆里拖出来那天起，指挥官想做的，就是我们要去做的，他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方向。"
葛月臣怔了怔，随即失笑："谁质疑这个了！我可是比你——"
万选良已经大步走向地下囚室，葛月臣急忙追上，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在走廊回荡："喂！我职级比你高好吧？这说明什么？说明指挥官更信任我......哎！别走这么快！"
石潭边蒸腾着氤氲的水雾，莲雾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左肩的图腾上——这是十二部落最崇高的礼节。
尽管在如今的绿色要塞，旧民与地堡人的界限早已模糊，但眼前之人永远值得她献上全部的忠诚。
"指挥官......"
周景明驻足。
莲雾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章丰歌和海天青以及周漾是姜……小姐的人，您打算如何处理……"她谨慎地斟酌着用词，"不……我是说如何安排他们。"
空气骤然凝滞。
周景明淡淡的抬眼看她，眼神又轻又淡，却气势压迫，冷漠摄人。
她因那一眼施力，心头微惧，头皮有些发麻。
潭边的藤蔓无风自动，仿佛呼应着主人无形的威压。
"他们是替代我留在阿晨身边的人。"周景明的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就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
莲雾突然明白了什么，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但只能在'该在'的地方。"
"是。"她迅速低头，阴影中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悸。
幽暗的石潭中。
幼年红蟒紧紧缠绕在姜晨身上，冰冷的鳞片贴着她灼热的皮肤，稍稍缓解了力量觉醒带来的痛苦。
突然，水面泛起涟漪。
红蟒猛地昂起头颅，猩红的蛇信急促吞吐，鳞片全部炸起——它感应到了更可怕的存在正在接近。
周景明的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潭边岩石，军靴踏碎水面倒影。他缓缓抬手，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方才还凶性大发的红蟒立刻伏低身躯，头颅紧贴地面，发出臣服的嘶声。
周景明踏入潭中，他伸手轻触红蟒的额鳞，巨蟒温顺地松开缠绕，将怀中的姜晨小心托出。
少女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痛苦的神色，却在落入兄长怀抱的瞬间，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周景明低头凝视着怀中沉睡的姜晨，指尖拂过她滚烫的额角。
记忆里，父母曾带着掩不住的欣喜告诉他："景，你要有妹妹了，你要保护好她。"那时的烛火映照着他们期待的脸庞。
——而如今，她成了漫长岁月里，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存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姜晨的脸颊，指腹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少女的呼吸温热，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
"对我而言，你是唯一......"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能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
"阿晨......"周景明的拇指摩挲过她的唇瓣，眼神晦暗不明，"有一天你如果知道了真相，也许就会讨厌我。"
话音落下，石潭中的红蟒突然不安地游动起来，水面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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