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了,阳光才不情不愿地透过那层总也擦不干净的玻璃窗,在我家客厅灰蒙蒙的地砖上,切出一块有气无力的亮斑。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冰箱嗡嗡的低声抱怨,还有卧室传来儿子均匀的呼吸——他昨晚跟着奶奶睡,现在还没醒。厨房水槽里堆着早饭的碗碟,水池边缘凝着隔夜的油渍。客厅沙发上,儿子的玩具小车、彩色积木摊了一地,像刚经历了一场微型战争。茶几上,我昨晚加班带回来没看完的报表,皱巴巴地压在一本翻开的童话书下面。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趿拉着拖鞋从卧室出来。脑袋里还残留着昨晚那个没做完的方案的碎片,像粘在头发上的蛛网,扯不清爽。屋里没有烟火气,没有饭菜香,只有一种停滞的、略带尘埃的味道。婆婆呢?
我走到婆婆睡的次卧门口,门虚掩着。推开,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抻得平平展展,一丝皱褶也无。窗户开着一道缝,带着初夏燥意的风钻进来,把淡蓝色的窗帘吹得轻轻晃动。人不在。
心里那点模糊的不安,像水底的暗苔,悄悄浮了上来。我折回客厅,拿起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信息。婆婆识字不多,用老人机,通常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除非是儿子有什么事。可儿子明明还在睡。
“妈?”我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点干巴,撞在墙壁上,弹回来,无人应答。
我有点急了。婆婆不是个爱出门闲逛的人,尤其是上午,她通常会在家收拾屋子,准备午饭,雷打不动。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不舒服,在楼下透气?我走到阳台往下看,小区花园里只有几个遛狗的老人,慢悠悠地晃着,没有婆婆那件洗得发白的藏蓝色衬衫的影子。
顾不得换下睡衣,也顾不上洗漱,我胡乱抓了件外套披上,穿着拖鞋就下了楼。儿子还睡着,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我得赶紧找到婆婆。
先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花坛边,健身器材旁,小超市门口,都没有。问门口保安,是个面生的年轻小伙,茫然地摇摇头,说没注意。我心里那股不安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乱撞的鼓槌,咚咚地敲着。她能去哪儿?
我们这个“家”,是租在城郊结合部一个老旧小区里的两居室。我和老公林伟都在城里上班,他是程序员,经常加班到深夜,我是公司行政部一个小主管,琐事缠身,工资微薄。儿子三岁,刚上幼儿园小班。婆婆是半年前从老家村里过来的,说是在老家一个人闷得慌,来帮我们带带孩子,做做饭。来了之后,确实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家里有了热饭热菜,儿子也有人照看。但我总觉得,婆婆和这城市,和我们这个勉强拼凑起来的小家,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她话不多,做事麻利,但眼神常常是放空的,望着窗外,或者某个角落,不知在想什么。
小区外面是一条嘈杂的马路,对面是另一个更老的小区,再往外,就是大片待开发的荒地,和更远处依稀可见的、属于真正农村的田野轮廓。这里住着很多像我们一样的外来者,也有不少本地拆迁后搬来的老人,口音混杂,彼此陌生。
我在小区附近又找了一圈,菜市场门口,几个卖菜的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闲聊,我上前比划着问:“阿姨,有没有看到一个……六十岁左右,穿藏蓝色衣服,头发花白,这么高的老太太?”其中一个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没注意哦,人多咯。”
我心里的鼓点更密了,还掺进了一丝烦躁。家里一团糟,孩子没人管,午饭没着落,婆婆却不知所踪。她到底干什么去了?就算出门,也该说一声啊!
正焦灼着,忽然想起邻居张奶奶。张奶奶就住我们隔壁单元一楼,也是从农村来给女儿带孩子的,有时候会在楼下和婆婆聊几句天,说的都是我们那边的方言。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绕到隔壁单元。
张奶奶正坐在自家小院子里,眯着眼摘豆角。听到我的问话,她停下动作,想了想,恍然道:“哦,你婆婆啊……早上是看见她了,大概……九点来钟?从外面回来一趟,又匆匆出去了。我问她干啥去,她说了一句,好像是要去赶庙会。”
“庙会?”我愣住了,“哪儿有庙会?”
“就南边,以前老县城那块,好像有个什么娘娘庙,今天开庙会吧,我也是听别人念叨的。”张奶奶指着马路南边的方向,“热闹着呢,你婆婆怕是去看热闹了吧。”
庙会?婆婆从来不对庙会这类事情感兴趣的。在老家时,村里也有庙会,她顶多是去烧个香,从不凑那份热闹。怎么到了城里,反而想起赶庙会了?而且,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谢过张奶奶,我心里疑窦更重,也越发着急。儿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敢耽搁太久,决定顺着张奶奶指的方向,往“老县城”那边去找找看。那条路我以前坐公交路过,知道个大概方向,但从来没深入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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