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们哪敢问？您若想知道，还是得亲自去，这几天爷的心情不好，奴婢们躲在一边碍眼都会挨骂的。”丫鬟们的确不敢去。
姜云姣甚是无奈。
“他在哪儿呢？”
“就在小园子里喝茶呢。”
右丞府虽然是四进的院落，但人口多，姜云姣嫁给裴淳时也没能搬到更大的院落，只把他之前的小院墙朝外挪了三米的距离，单独弄了一个小园子，种些花花草草。
旁日裴淳也极少在家里住，基本都在外面胡吃海喝，即便归来，也不进姜云姣的房间，只在东厢房中歇息，今日倒是难得的留在小园子里喝茶。
姜云姣琢磨了下，还是起身去了外面。
裴淳看到她过来，惊愕一瞬便扭过身去，摆明了一个字都不想交谈。
姜云姣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直接坐在了一旁，她让丫鬟重新去添一壶新茶，“再把我放在多宝格最上面的那罐雨前龙井拿过来。”
裴淳眼神一亮，随后不屑，“看来你们左丞府过的不错啊，竟然还能喝上雨前的龙井。”
“左丞府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就算有，也轮不上我。”姜云姣重新洗着茶具，一边说道，“这是爷前天带回来的，妾身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裴淳一怔，这才想起是叶子楠给他的，他也不知是什么，就直接扔了家里了。
他也的确有些口淡，便由着姜云姣侍奉。
姜云姣也没问他去哪儿了，反倒说起右丞府近来的动静儿，“……二房被免职罢官，二嫂回了娘家，如今院子是空着的，母亲问咱们是否要去东边住，毕竟比西边敞亮。但我是在想三房的兄长一家要搬离京城，三嫂也会跟着去东北任职，我更想挪到三房的院落，毕竟这一走，至少就是八年。”
八年之后，右丞府什么德性还不知道。
裴淳不由得唏嘘，“随你。”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些念头了。
“这也不能随我，总要夫君点头才行。”姜云姣又提起银钱的事，“母亲也问了两句咱们账目上是否有宽裕的银子，兴许是想给三房贴补些，毕竟要远走，爷觉得咱们给多少合适，总要让我心中有个谱。”
“还有二房的官司，需要银钱松动。”
“另外四房的那边也来我这里借过钱……”
姜云姣絮絮叨叨，裴淳顿时把手中的茶碗往地上一甩，“老子就知道早晚会被惦记上！”
他虽然与柳月初斗嘴，其实心中的确有顾虑。
当初母亲为了他娶亲，挪了府里不少银两。如今二哥出事，三哥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去做官，四哥一直对母亲宠他阴阳怪气。
之前府内歌舞升平，哥哥们不满意也只是训几句，如今因为右丞府站错了队，被陛下惩处，好日子烟消云散，荡然无存，自然要从他的身上拔羊毛。
姜云姣故作沉默，反正已经点燃了这把火，待丫鬟取来了茶和水，她便亲自为裴淳斟茶，一个字不说。
“我今天去找了袁厝，他和柳月初给我指了一条路。”裴淳也实在没有人商量，把身边伺候的人打发走，直接和姜云姣说了。
姜云姣顿时竖起耳朵，听到柳月初提议他去吏部做一个孤臣，顿时眼前一亮。
“去，夫君一定去！”
“他们夫妻二人给夫君指了一条明路。”
裴淳斜眸看她，目光颇有复杂，“你就等着我说这事儿呢吧？”
姜云姣也觉得刚刚的兴奋有些过度，“妾身只是期望夫君更好而已。”
“我好不好，你也都好不了，府里对你不理不睬，我当了再大的官，你的娘家也借不上光。”裴淳转过身，十分郑重地看着她，“姜云姣，你何必呢？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你再费心机也没用的。”
姜云姣嘴角一抖，淡然的笑，“夫君也莫要自恋，妾身也是为了过的好一些而已。”
“就似夫君所说，左丞府和右丞府这一次都折得很惨，未来只会更惨，也只有夫君拼出一条血路，我在府内也才能说说话，也能握住手中的银钱，不至于被府中各房抽筋挖骨的吸血。”
“你是不是想的太好了？就算我飞黄腾达，他们对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裴淳冷嘲一声。
抿了一口茶，果然清新爽口，回甘的味道意味深长。
叶子楠这孙子是从哪儿贪来这么好的茶叶？果然有了官职，日子过的就是不一样。
“只要夫君好，他们再讨厌我，也会敬着我，毕竟我名义上是你的妻子。而且夫君将来的孩子，也都要记在我的名下，由我教养，我比不得柳月初命好，但大族的诗书酒茶和规矩，我还是比她强百倍的。”姜云姣骨子里的傲气依旧不减。
裴淳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我的孩子，为何要让你教养？还不都教成了怨毒恶女纨绔流氓。”
“难道要交给母亲么？她都把你教成了纨绔的头目了。况且母亲的院子中，还有二房的侄儿和侄女，夫君就放心自己的孩子不会被欺负？”姜云姣语气和缓，但话语带刺，倘若柳月初是一株仙人掌，她就是苍耳，这话虽然听了不得劲儿，裴淳却还没法子反驳了。
“行了，絮絮叨叨的，烦死。让我想想，想好了再说，另外三房的院子，你想搬你自己搬，我自己住这里挺好。还有，府上借钱，你一个铜子儿都不许给，母亲若想拿钱，让她直接跟我说。”
裴淳端起茶壶，汩汩灌了几口。
他也没留在院子中歇息，大晚上的反而离开了。
院落中，春风轻撩。
姜云姣已经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却也没有回屋中，反倒自己坐在这里喝了半晌的茶。
“主子，叶公子送的也不是这雨前龙井啊。”丫鬟有些讶异，但刚刚姜云姣这么说，她也没敢反驳。
姜云姣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
她只需要裴淳不知道，并且对身边的兄弟们感到艳羡和嫉妒。
人，但凡有了贪欲，就一定会握紧眼前的机会，再也不会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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