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澂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乌黑的眸色又平白暗了许多。
墨岚没有动，只坐在床边看向面颊丰盈些的师弟。
万时运察觉到不对，柔和的笑了一下，“师姐你继续说，我没事。”
反正已经失去过好多次了。
没什么好怕的。
“赵泫死了，他和薛尧为了斩杀仇人……自爆而亡。”
“钟云峰的裴邺那小子，收敛了泫儿的尸首，与他一同……灵火自焚……而亡。”
“你师兄……断了一臂，不过被我给接了上去，只是阴天下雨会有些酸痛罢了……”墨岚勉强笑了一下，现在想想手还有点颤抖。
万时运静静的听着，指尖紧紧的掐住手心。
空旷的卧房只有墨岚压抑的嗓音回响。
“阿黎那小子为了救人也重伤至死，云泊断了一条腿，云锦伤了脸……薛尧那个师姐伤了丹田……此后再也不能修炼。”
“不过多亏了你这个姘头，以一敌千，让那些人也没有讨到半分好处，都死的死伤的伤。这场乱斗，修真界元气大伤，连郢州的秃驴都出来救世攒功德。”
墨岚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眼中闪过些许沧桑。
“这是报应吧。”
“曾经你师兄杀了许多人才撑起门楣，现在他却护不住了。”
金澂默默把万时运圈在怀里，安抚的摸着他的发丝。
万时运靠在他怀里，面色如常道：“师姐别伤心，一切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
“说的是……”墨岚忽而轻笑，拍开金澂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道：“你好好和你这姘头过日子，你与小时运都好好的我和你师兄才能放心。”
万时运扯了下嘴角，重重点头，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泪意。
墨岚扫了一眼不悦的金澂，起身朝外走去：“行了，你师兄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金澂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守礼的送走墨岚，被两人耳提面命一番才回来。
回来就看见师尊红着眼眶坐在床上看他。
他顿时心疼的跑到床前，小声哄着：“师尊……没事的，这次……我把那些坏人打跑了，别怕……”
万时运握住他温暖的指尖，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了下去，“我不应该……不应该束手旁观……我以为会不一样的……明明……是不一样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却又无力的偃旗息鼓。
“我明白。”金澂握住他冰冷的手指，放在心口捂着，“你不想让任何人死，对吗？”
“可是师尊，他们怎么样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怪你，也和你无关。”
金澂不明白他为何会把这些事归咎于自己，毕竟上一世师尊的身世没有爆出，他没有入魔，不还是都死了吗。
甚至比这一世更加惨烈。
为什么要怪自己袖手旁观啊。
万时运哭的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每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只有他被困在这片空间里。
“一切都结束了，师尊。”
他听见金澂在他耳边这样说，忽然恍惚起来。
真的结束了吗？
薛尧还没有飞升，自己也没有飞升，真的结束了吗？万时运浑浑噩噩了许多日，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恐惧什么，可能是怕死，也可能是怕这个世界再次消失。
他不想再轮回了。
甚至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轮回。
……
……
金澂紧紧的抱着陷入梦魇的师尊，眸中闪过什么。
“师尊，你总是……瞒着我……”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黑眸陡然变红，像是被染上鲜血一样。
……
一连数晚，万时运都连绵不断的被困在梦魇之中。
他又变成手无寸铁的孩童，在这乌黑压抑的空间里迫切想要找出一条出去的路。
阴冷潮湿的气息黏腻在他身上，怎么也摆脱不了，血腥味盈满口鼻，几欲作呕。
像是又回到年幼时的境地。
逃不掉。
往哪里逃都会被抓住。
宝石般的双眸一日一日变得暗淡，面上身上长出许多腐朽的黑斑。
终于他眼中没有一丝光亮。
缩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死亡。
他不想死。
可是没办法的，他打不过也跑不过，他逃不掉。
口中的血腥越来越重。
可怖的小脸上满麻木。
随便吧……
随便吧。
就在他刚要陷入沉睡时，忽然感觉皮肤有种焦灼之感，像是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感觉。
瘦小可怖的孩子睁开眼睛，他看向面前不远处……一道金灿灿耀眼的光芒。
好漂亮的光……
他不受控制的爬过去，想触碰却又怕惊扰了这束光，他看了许久许久，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摸向光芒。
暖意从指尖滑过，轻而易举的驱走他身上的湿寒，手上的黑斑在飞速变淡，紧接着手腕，手臂，肩膀，乃至全身都在飞速的恢复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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