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的军队终于出发，像一条黑色的长龙，游荡在白色的雪地上，冲刷一切的愤慨与希望。
那位大元帅就被人抬着轿子，在长龙的背上，摇摇晃晃的轿子，暖乎乎的火盆，他几乎要迷下眼，睡过去了。
“大人！大人！”有一位传信的士兵急急忙忙喊叫，吵醒了大元帅的迷糊。
“怎么啦？”
“大人！有急事！后线来报，十四万人不满征兵，却是闹了起来，不愿走了！”
“不愿走？嗯......再给他们加一成军饷，要是还不愿，就调些愿意的，不用再管了。”
“可是大人，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兵力空虚了吗？”
“这你怕什么！尽管去做，收复一个京城而已，没了那十四万杂兵，一样可以做到。”
“是，大人！”传话的官员掀开幕布，踏入了冰雪中。呼啸的冷风吹着，让大元帅感到寒冷，他缩了缩身子，换了个姿势又眯起了眼。
大离军队的消息很快就来到了京城，夏天歌又拉起几个熟悉打仗的，围在一起讨论。
“现在我们有多少人马？”夏天歌问。
“士兵大概有两万，军备倒是齐全，只是据说大离那边有整整八万人......”西王扬开天说着，他面色阴沉。
“他们还有多久到？”女孩又问。
“他们行军速度很慢，并不着急，大概七天后就会到。”中年人说着，他的脸色也一样凝重。
“那八万人全都是士兵吗？”
“不是...大概有些后勤，不过也差不多了。”
“嗯...”夏天歌沉默着，她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女孩，或许之前政务的处理还有些手段。可是此时，还是难以思考出有什么办法了。
于是她看向那两人，说道：“那...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打！”扬开天敲响桌子，喊了一句，他说：“我们虽然取得了附近几座城的支持，凑齐了这两万人马，可是对于大离来说，还远远不够！
我们就算坚守这些城池也难以和他们抗衡，但我听探子说，他们似乎闹了别扭。不如趁着他们刚刚行军，军心不稳，打一场胜仗！打开局面！”
“嗯......你怎么看？”夏天歌听完建议，看向中年人。
他说：“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是这是不是太莽撞了？”
“唉！这话就不对了！”扬开天说：“这个叫一鼓作气...嘶——，还是兵贵神速？总之就是要先下手为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中年人看向女孩，看着她懵懂的眼神，微微皱眉，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地方。于是他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而与杨开天领头的两万余人，也就拿上一些干粮，快速行军了。
夏天歌看着军队远去的背影，好似一条长蛇一般，消失在大雪纷飞的早晨。她拉着刘长青的手，目送他们的消失，留下几行热泪。
只要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这种牺牲无法避免，只能减小。可是女孩知道每一个数字的背后，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有些和自己交谈，青春洋溢，昨天还欢声笑语，不久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寂静的雪地直到大雪将自己掩埋。
这是一种怎样的损失？女孩不知道，好像就仅仅是一个个人不再动作，欢笑，就连伤心与悲痛都一并消失了。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他们无限的未来。
“我...这一切都值得吗？”夏天歌轻轻蹭着刘长青的衣角，她的眼泪无法止住，就像她无法停止感受生命地失去。
刘长青没说话，只是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将女孩轻轻抱住。刘长青无法给出答案，她也无法诠释生命之重，只能给予女孩些许安慰，让时间抚平一切。
终于是开战了，打起来很快，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着熟悉的面孔再也无法动弹。
他们吼叫，他们咒骂，他们厮杀，他们死去。
最后，或许只是一个时辰吧，只是一个时辰后。战争结束了。扬开天输了，没打过，他也差点丢了性命。
若不是中年人救了他一命，又紧急撤退，大军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兴致并不高，初战无胜，士气大跌。女孩看着那些回来的伤兵败将，只是痛惜，并无责骂。
“小神官...我...”
“好好养病”夏天歌踮起脚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让他去疗伤。
她就这样走过了那些伤兵的营帐，看到了穿肠肚烂，看到了缺手少腿，看到了一片哀嚎，一片死寂。
有人回来了，却没撑过那个冬天。
最后，夏天歌来到杨开天面前，他也身负重伤，气若游丝，按他的性子，本会死战不退的，可是却被中年人劝了回来。
还有京城需要保卫。
“小神官...我们输了，本来可以胜的，可是他们后面又来了援军，几乎是源源不断，怎么也打不完，我们就这样败了......”
夏天歌点点头，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我们是不是很没用？”他问。
“不是。我们的每一场战斗，都是有意义的。”
“可是我们败了......”
“失败并不可怕，我们还有机会。”
“可是...可是...”扬开天还想说些丧气话，可是对上夏天歌那双坚定的眼睛，他迷茫了。
那是一种何等真诚的自信与坚定？
为什么会扫清一切悲哀与失败？
让自己愿意去相信她的话呢？
杨开天摇摇头，找不到答案，他最后的思绪停留在这些问题上很久很久，直到永恒的酣眠。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中年人扎着一块布，来到夏天歌面前。
“......先治理伤兵吧，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有多少人手？”
“大概还有一万二千，但里面有四千伤残，只有八千能动的士兵了。”
“八千啊......”女孩心中一凛，只感觉巨大的空虚忽然袭来，让她恍惚间失了神，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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