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卿顾不得那些,顺口道:“随便,哪里都可以。”
“哦?真的?”方砚于笑的很坏,“正好,这么跟你说吧——白昭洋那小子,一定在那里。”
眼见着这小汽车平稳地驶过一堆咖啡馆和书店,甚至驶过了里斯本,最后在里斯本临街停了下来。
面前的这家店面,门脸金碧辉煌,但走的是旖旎的风格。才一推门,室内的浓烈香气就迎面而来。
何楚卿呛得直咳嗽,这才觉察到不对劲,问:“这是什么破地方?”
方砚于笑的前仰后合:“你没看字吗?客梅黎曳啊——文化人的天堂。”
那厢,顾还亭掉头回去的原因只有一个。
虽然只仅仅一眼,而且这年龄段的小年轻穿着打扮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起来都很相似。但他仍旧有些放不下心。
那年的隆冬——
师指挥所暖意融融的屋内,一干士兵围着的年远睁开了眼。
他伤的不重,腰间中了弹,草草包扎过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见他醒了,立刻有人道:“团长,豫军已经被我们歼灭了,您放心吧。”
年远松了口气,这的确是他心底最担忧的。而后,士兵坚毅的眼神在屋内围着的人身上看了一圈,问:“1营17连的那两个小孩子呢?”
在场的人无不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们本就对17连的人不熟,更别提关心什么孩子,有印象的尚且来不及注意他们在哪里,更别说大多数人压根不认得两个孩子的脸。
年远出了一刻的神。
室外这个气候,他们似乎是中了弹,天色已经大亮了,实在再难活下去不过了。
临别前,师长只是轻描淡写地嘱咐了他一句,拜托他照看。师长那语气,清淡的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他明白师长心底里不愿意流露出的是什么,所以才亲自照顾。
谁曾想,照顾成这样。
我该怎么跟师长交代呢?他想。
年远接着问:“通信线路、防御工事都准备好了吗?”
有人立刻回答:“准备好了,团长。”
他扶着人起来,正要四处再检查一番,便听人报告:“团长,师长他们来了。”
年远脸上高兴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顿时搀着人要亲自去迎。
师长的长袍被风吹刮的纷飞。一行人由远及近,步履匆忙,一看便知是连夜赶路才到。
看到他,师长的目光明显地在附近飞快扫了两眼,出口却问:“听闻你们和豫军死战,伤亡如何?”
年远咬紧了牙关,敬了个标准的礼:“报告师长,6个连队的敌军被我警卫团全歼,我团占据地形优势,没有太大伤亡。”
顾师长眼神坚定,似乎别无他想,但这等待后文的姿态,却让年远心里一阵悲哀。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两个孩子的生死未卜而悲,还是为师长——身居高位,名门世家,行动永远张弛有度,胸中永远怀揣军队和国家,到头来,连一句光明正大的嘱托或者是一句急切的问候都不能无所顾忌的说出口。
哪怕只是为两个孩童。
倘若他吩咐全团上下对两个孩子略施以关照,谁会不卖师长这个脸面?但他就是不。好像表现出半点私心,就会要了他的命。
年远狠下心来,看着师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师长,我向您请罪,我失职。”
他在顾还亭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师长嘴唇微启,就要脱口而出什么话,却又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这是何意?”许奕贞不明其意,上前一步问道。
年远回避了师长的目光,低头道:“何楚卿和祈兴这两个孩子...走失了。”
郁瞰之一皱眉,正要上前,薛麟述却先他一步窜过来惊道:“你说什么?什么叫走失了?走失了?!是死是活?”
师长按住了他的肩膀,正要为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急赏一记眼刀,但他一时失魂落魄,还没来得及自洽,于是光荣地失败了。
“我看到他们中弹了,但不清楚是谁,也不知道是否危及性命。等我醒来,人已经无处可寻了。”
旁人尚在错愕,顾还亭已经拨开人群离去。
面对着一片孤山葛岭,他抽出口袋里时刻备着,但却几年都没再碰过的烟盒,点起了一支寂寥的烟。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谢原礼比他想的还要没用的多,临走前,何楚卿也求了他。但他仍是铁石心肠,没有带着他们一起走。
顾还亭活到这么大,几乎从来没有后悔过做什么事,这是唯一一件。
这一悔,就悔了好些年。肠子都悔青了,也悔不再来那一年冬。
警察局大厅内,人们仍兀自办理着自己的事,哪里还有令他惊鸿一瞥的年轻人?
顾还亭看了一圈,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给自己留了余地——总有可能,那确实是何楚卿。他的生命没有消散在那个严冬,是他们还没有缘分碰面。
遍寻整个玛港,潇洒的去处纵然不少,但耳熟能详的一只手也数的过来。里斯本是其一,客梅黎曳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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