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赶回府中，直奔司马曜书房。
房中无人，拉过丫鬟，方知司马曜在卧房。
“王爷今日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他不要其他人伺候，只留林侍卫在旁，奴婢起先好像还听到王爷在吼着什么。”
莫不是司马曜今日在朝堂上受了气？司马晔登基后的确是事事针对司马曜，但自从司马曜自请离京驻守边疆开始，这样的情况不是已经好了很多吗，怎么今日又有状况了？
顾念之急急往卧房赶。
林恒端着一盆水，正递给门外的丫鬟。
见顾念之出现，林恒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顾先生，你来了就好了。”
“王爷今日在朝堂受什么气了吗？”
林恒看着顾念之，这个始作俑者一脸无辜，他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还是等王爷醒了，您自己问他吧。倒不是在朝堂受了气，而是有人让他心里不舒坦。”
“谁能让王爷气成这样？皇上？”
林恒没搭腔。
“要不，是白家的人？”
“顾先生，你还是等他醒了再问吧，有些话，我这下属也不好说。”
林恒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叮嘱着。
“对了，顾先生，王爷喝了太多，已经吐过两次了，我刚给他擦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我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吐，今天晚上怕是要劳烦您守着，就怕睡到模糊吐出来的东西呛住气管，那样是会死人的……”
顾念之见林恒一脸生无可恋，便知道自己还没来的时候司马曜一定是折腾了林恒不少，她赶紧应承下来：“放心吧，有我在，你先休息休息。”
林恒本已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转头回来。
“顾先生，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咱们王爷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我实在不忍见他如此痛苦。”
林恒指着桌上的一盘桃花酥。
“这是起先给王爷换衣服的时候，从他怀里掏出来的。他醉得迷迷糊糊却还一直说这是给你的。想来是他今日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觉得太皇太后那里的桃花酥好吃，知道你爱吃甜食，专程给你带回来的。”
顾念之顺着林恒所指，看向了桌面。
桌上，油纸已经展开，里面装的桃花酥已经有些散烂。
除此之外，还零散摆放着一些从司马曜身上取下的物件，有玉佩，银包，还有顾念之梦寐以求的那枚凤凰点翠头钗！
顾念之将目光从桃花酥慢慢移到头钗上。
林恒所说的话，她已经一句也听不到。
她只能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去了！”
待林恒一走，顾念之立即起身，从桌上抓起头钗，握在手中。
她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继续自己那不太如意却按部就班的生活。
在这里，日日刀光剑影，天天举步维艰，一个不小心就是没了这条命，她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
只要拿着这枚头钗，多行几步，直接进入卧房暗室，用矛刺破手指，发钗为匙，长矛为门，血液为能，就经历短短一瞬的刺痛，自己就可以回到现实的生活去了。
这里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梦，总有会醒来的时候。
顾念之走到暗室门口，她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但此时却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床上的司马曜。
他醉得厉害，睡得深沉。
“此次一别，应该是永别了吧。”
顾念之居然停下了脚步。
“最后再看他一眼。就一眼。”
鬼使神差一般，顾念之居然放下发钗，走到了司马曜床边。
司马曜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紧紧皱着。
顾念之抚着司马曜的额发，又轻轻抚平他眉间的小纹路。
“你别总是皱着眉头，好运气都被你皱没了。”
“念之……”梦中的司马曜似是有所感应，呢喃着喊出了顾念之的名字。
“傻瓜。”
顾念之不免眼头一润，眼睛一阵湿润。
司马曜从梦中醒来，会不会时常想起自己？
顾念之将手指穿过司马曜的手指，就如同那日两人在黄昏下的街道一般，十指相扣。
舍不得，没想到临别之时，满心满眼只剩下舍不得。
最后一个吻，就当做是吻别吧。
顾念之间司马曜睡得很沉，竟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她俯身而下，闭上眼，用自己的唇盖上了司马曜的唇。
他的唇是那样柔润。
口中尚余一点茶香和淡淡的酒味。
“永远不会再见了，司马曜。”
心中做了最后的决定，顾念之睁开眼，却见眼前的司马曜已然醒了过来。
顾念之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司马曜勾住了脖子。
两人的唇又贴在了一起。
短暂的慌乱和甜蜜后，司马曜开口。
“念之，别离开我。”
顾念之心头一惊。他怎会知道自己的打算？
手暗暗摸向衣袖中的发钗，发钗还在。
“你，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顾念之强行挤出一抹微笑。
司马曜抱住顾念之，不愿撒手。
“我以为你今晚在集雅阁不会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顾念之看不到司马曜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
“今日，你怎么了？是皇上在朝堂上给你难堪了吗？”
“并不是。今日我没有和皇上见面。”
“那是谁惹到你了？我听林恒说，你喝了很多酒。”
顾念之轻轻将司马曜从自己身上推开，看着他的眼睛，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又戳到了他的伤心事。
“还能是谁。”
司马曜垂眸，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将双腿从床上踩下，穿上鞋，站了起来。
顾念之从床边起身，站在司马曜旁边，跟随着他一路到桌边坐下。
“到底是谁嘛？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司马曜将油纸又扯开了些，看了看，最终选起一块完整的，递给顾念之。
随后他自己再拿起一块残缺的桃花酥，塞进嘴里。
司马曜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另一个人气得什么都不吃。
现在看见顾念之在身边，虽然心中还是愤愤难平，但终究比起先感觉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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