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那个雪夜，三姨也是这样扶着粮仓门框，看林正茂在账本上改数字。
白艳妮在祠堂天井晾染血的月事带时，正逢中元节烧纸钱。
火舌卷起锡箔灰贴在她小腿上，烫出朵半透明的莲花。
林正茂的假牙在供盘里泛着冷光，咬过的苹果露出锈色齿痕——那是农药渗透果肉的证据。
"祖宗最爱看红。"她突然将月事带甩上槐树枝头，布条在晚风里招展如旗。
祠堂梁柱突然发出开裂声，1949年被锯掉的龙头榫卯处渗出暗红树脂。
张锦在碑林里拓印族谱，宣纸吸饱了青苔的腥气。
当拓到"林正茂"三个字时，石缝里突然爬出成群白蚁，将"茂"字蛀成空洞。
他摸到碑阴刻着的助产婆名字，正是白艳妮早逝的祖母。
白艳妮跳上运煤车时，红纱巾缠住了驾驶室的毛主席像章。
她解开第三颗盘扣散热，露出新刺的并蒂莲纹身——用林正茂咳出的血混着金粉调的色。
车过农药厂废墟时，突然有只焦黑的麻雀撞进她怀里，爪上缠着半截避孕套铝环。
张锦在县城录像厅看《青蛇》，荧幕里的白蛇蜕皮时，后排传来硫磺皂的香气。
他摸到座椅下的铁盒，里面是二十张粮票和三姨的助产士资格证，签发日期竟是1995年7月12日。
霜降那夜，白艳妮在国营澡堂雾气中数肋间的痦子。
第七颗正对心脏的位置，形状与农药厂地图上的消防栓重合。
林正茂的假牙在更衣柜里震动，镶金部位浮现出三姨年轻时的照片。
当张锦踹开储物柜时，只见满柜飞舞的账本纸页。
1978年的红头文件与1995的购销合同在空中交媾，落地时变成白艳妮的妊娠化验单。
澡堂深处突然传来《夜上海》的旋律，走调的钢琴声里混着婴儿啼哭。
白艳妮在肉联厂后墙描眉时，冰柜渗出的血水正漫过她的塑料凉鞋。
她对着生锈的铡刀镜面画眼线，突然听见冷库里传来《甜蜜蜜》的电流声——那是穿越前美容院放的背景音乐。
生猪挂上铁钩的瞬间，白艳妮正把工会发的劳保手套剪成露指款。
她踮脚够悬在梁上的风扇开关时，的确良衬衫下摆掀起，露出腰间用红药水画的牡丹。
林正茂的咳嗽声混着氨水味飘来，他手里攥着的《安全生产手册》正滴落猪血。
"您摸摸这猪肝，"她突然用钩子挑起副紫黑的脏器，"热乎得像刚掏出来的心。"
血滴顺着钩尖滑进中山装口袋，染红了三张连号的自行车票。
张锦在冷库角落翻找冻硬的肋排，突然发现1987年的生产日期钢印。
冰碴中封着半盒万宝路香烟，滤嘴处有玫红唇印——正是白艳妮现在用的色号。
他哈出的白气在镜面写下"1995"，转眼被血水冲成"1978"。
供销社库房的台秤开始自动计数。
白艳妮每往货架摆瓶水果罐头，生锈的指针就往"死"字偏一格。
林正茂在核对农药账目时，计算器液晶屏突然显示未来日期：2023-07-13。
"这桃酥甜得发苦。"她咬断饼干的声音像在嗑瓜子，碎渣落进农药样品瓶，激起诡异的泡沫。
玻璃橱窗倒影里，她的布拉吉正变成深圳歌厅的亮片短裙，发间别着不该存在的蓝牙耳机。
张锦踹开库房门时，见满地罐头标签都是反贴的。
他捡起张黄桃罐头贴纸，背面竟是白艳妮在2023年的电子购物清单。
货架深处传来抖音热曲《孤勇者》，却只见老鼠叼着半导体收音机窜过。
白艳妮在乱葬岗拾荒时，月光把墓碑照成梳妆镜。
她对着残碑涂雪花膏，突然挖出个系红绳的铜铃——铃舌是截人类指骨，刻着林正茂的工号。
夜风掠过坟头酸枣树时，铃铛竟发出三姨年轻时唱《白毛女》的嗓音。
张锦在盗洞旁烧纸钱，火苗突然窜成二维码形状。
他用酒瓶底当放大镜，扫出段加密信息：1995年7月13日23:17，红星农药厂监控视频。
画面里白艳妮正往灭火器灌汽油，腕上银镯刻着"2023年周大福"。
"这玩意比粮票好使。"白艳妮突然晃着铜铃出现，指甲油剥落处露出条形码纹身。
她身后飘来烧秸秆的浓烟，却在墓碑表面凝成液晶显示屏，滚动播放林正茂化疗的监控画面。
暴雨夜，白艳妮在村委会看露天电影。
当《庐山恋》演到接吻镜头时，胶片突然卡出马赛克。
她对着放映机光柱吐烟圈，烟雾竟在幕布上拼出微信聊天界面——1995年的林正茂正在给2023年的三姨发红包。
张锦在配电室发现电影拷贝盒里塞满避孕套，每个包装印着不同年份。
最底层的1987年款铝膜上，赫然粘着白艳妮的唇印和DNA检测条形码。
他突然听见混音版的《夜上海》，伴奏里夹杂着智能手机消息提示音。
"扫个码呗。"白艳妮不知何时倚在电闸箱旁，颈间二维码纹身泛着荧光。
张锦的二手诺基亚突然收到彩信：林正茂火葬场排队编号，发送时间显示2049年。
白艳妮跳进化肥厂冷却塔时，连衣裙化作百万像素点。
她在数据流中看见自己以不同形态重生：1958年的赤脚医生、1978年的文艺兵、2023年的网红主播。
每个分身锁骨下都有牡丹胎记，扫码显示商品编号均为。
张锦在服务器机房发现成箱的老上海表，表盘嵌着微芯片。
当他拼好第1995块零件时，全息投影显出白艳妮的赛博格身体——机械骨骼上缠绕着牡丹纹路的神经导线，宫腔位置装着颗仍在计时的原子钟。
"欢迎来到轮回中转站。"机械音从冷却塔深处传来，白艳妮的声纹图谱正与三姨的产房录音重叠。
张锦摸到控制台上的妊娠化验单，签字栏竟是自己的笔迹，日期停留在穿越那天的坐标：东经113°17′，北纬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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